他們已經到了湘潭湖不遠的地方,黑色的腐殖質一樣的土地是湘潭湖的湖岸。
尸體半埋在黑色的腐土中,從隱約可辨的款式上來看應該是九玄門的,但時日久遠,已經難以辨認到底是那一峰哪一脈的衣服了。
看到尸體,賀擎川猛地停住腳步,他雕像一樣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那就具尸體,臉上露出恐懼與緊張交織的神色。
君晚白與厲歆對視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之意。
賀擎川是賀州的父親,是玄離峰的峰主,君晚白等人對他并不陌生。但,就像賀州總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他百八十萬的神情一樣,這位玄離峰的長老也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物。賀擎川的性格就像他用的武器,那把重刀一樣。
行事大開大合,暴烈且不好惹。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這個重刀一樣的長老臉上露出這種幾乎可以用“怯弱”來形容的神情。
披著斗篷的神秘長老停了下來。
賀擎川一步步上前,跪在地上,就像忘了自己是擁有神通的修仙者一樣,凡人般親手挖開尸體邊的腐土。君晚白三人面面相覷,想上前幫忙,長老微微搖頭制止了他們。
一抔土,兩抔土
尸體被賀擎川親手挖了出來。這里的陰陽顛倒,五行錯亂,尸體身上的衣物雖然腐朽了,但是尸體本身卻沒有完全腐朽,賀擎川半跪在尸體前,他認出了尸體的身份。
“江戈。”
他忽然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卻沒辦法松一口氣。
江戈,當初艮脈的子弟,那一次任務中參加的弟子之一。當初在宗門中,他和賀擎川的關系不算好,三天兩頭地打架,但是現在他卻盤著腿,長劍擺于膝蓋上,死在了這里。當初那么討厭的家伙現在身子被腐臭的黑土埋了一半。
“你他媽不是總嚷嚷要壓玄離峰一頭嗎”
賀擎川像是在笑,但是笑得很難看。
“現在窩囊廢一樣地打坐在這里算什么好漢起來啊,廢物”
他破口大罵,就像當初葉羿還在九玄,他們還是少年一樣。
挑釁,打架,恨不得一刀劈了了對方。
不過江戈再也不能和他吵架了。
江戈靜靜地盤腿在這里,身下是陣紋若隱若現的線路。以身為陣眼,他的下場不會比囚荒之塔中引動靈識,焚燒識海的周文安好多少。
賀擎川罵著罵著,頹然地半跪在江戈的尸體前。
賀擎川沒辦法像廖乾一樣,帶走江戈的尸體。因為江戈身下的陣紋已經說明了,他將自己作為陣眼,已經與關之羽他們在這里布下的陣法融為一體了。一旦尸體被移動,陣法就會遭到破壞。
也就是說,江戈連一口薄棺都得不到。
君晚白三人站在賀擎川身后,看著這位平日威嚴暴躁剛烈的長老跪在那具不認識的尸體前,頹然蒼白。他們隱約地明白了什么,于是也緩緩地,肅穆地朝著尸體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
“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還想壓玄離峰一頭,來世再練上個百八十年,再說吧。你之前揍斷了我的鼻子,就別想有棺材了,給你弄個土墳就差不多了。”
賀擎川冷著一張臉,看上去很兇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