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感嘆著,搖了搖頭。
“這日子,唉唉”
從十幾年前的饑荒里僥幸活下來的老漢,想到自己聽說的,金唐青州雍州大饑的事情,感同身受地搖了搖頭。然后繼續低頭挑著炭,一步一步地朝前面走。
馬車從老漢身邊駛過,于天光中遠去。
破破爛爛的馬車上,的確是裝著一副棺材。
普普通通的薄木棺材,一路顛簸著到了亂葬崗。駕車的是名帶著斗笠的人。馬車在亂葬崗的一個角落停了下來,帶著斗笠的人并沒有直接下來。
他在車廂前的橫木上坐了一會兒。
“這日子”
帶著斗笠的人模仿著那個老漢的語氣念著一遍。
他轉動著手中的馬鞭,與他這一身農戶打扮不相符的是他的手,白凈修長虎口處有著老繭,這不是一雙耕田的手,而是一雙握劍的手。握著馬鞭的手猛然一用力,繩索在他的手中化為粉末。
隨后他從馬車上跳下來,轉到了車廂后,推開了薄木棺材的蓋子。
如果分莊中守著柜臺的年輕弟子在這里,一定會驚得呼出聲。
只見棺材里,躺著的赫然是廖乾。
從藏庫出來還說了幾句話的廖乾此時躺在棺材里,臉上泛著死了有一段時間的灰青色。帶著斗笠的人伸出手,蒼白修長的手以古怪的姿勢舞動著,隨著他手的動作,一條條細細的銀色的,近乎透明的線從廖乾的尸體上被不斷地抽飛出來。
這古怪的場面帶著一種奇特的驚悚。
似乎死去的廖乾成了絲線牽扯下的人偶。
將絲線從尸體上抽出之后,帶著斗笠的人很快就地挖了一個坑,將棺材一埋就著沉下來的暮色回城。
馬車離去時,驚起了墓地中的烏鴉,黑色死亡之鳥盤旋著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
有幾分奇怪的是,這些烏鴉并不敢接近廖乾埋著的那塊地方。
馬車離去有了一段時間,這片充滿死氣的亂葬崗中,不知從哪里緩緩地走出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
女的穿著干練,頭發高高束起,長眉微微上掃,五官是一種凌厲的明艷,正是合歡宗的大師姐柳無顏。男的頭上光溜溜的,穿著灰撲撲的僧袍,僧袍外罩著一件非凡袈裟,卻是梵音宗的明心和尚。
這互為死對頭,互相看不順眼的兩個宗門的年輕一代領軍人此時一起出現,臉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蒼濮的傀儡控尸法。”
明心和尚看著棺材埋下的地方,轉動著佛珠,臉色凝重。
“尸體被控尸法操控的時候,會與生前一般無二,這種秘書該滅絕了才對,你們合歡宗不是早早就毀去相關的秘術了嗎”
柳無顏冷笑一聲“梵音閣不也一直在追殺傀儡傳人”
有來有往地捅刀,柳無顏和明心和尚語氣都聽不出異樣,但是從他們眉宇間的凝重就可以知道,這事的嚴重。
看不順眼歸看不順眼,柳無顏與明心和尚千里迢迢趕到齊秦王朝可不是單純為了互罵的,明心和尚從懷中掏出一卷殘圖,展開。
那是一卷泛黃的殘圖,上面畫著一些簡單的線條,但是看似簡單的線條只要凝神細看一會兒就會如同游動一般生出萬千奇特的變化。
明心和尚展開殘圖,低低地念誦冗長的經文,淡淡的光芒從殘圖上浮出來,交織在空中形成詳盡至極的山河圖。在明心和尚念動經文的時候,柳無顏臭著臉,拔出長刀在一旁守衛看她的神色,這刀倒更像要砍到明心和尚的光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