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老頭是老了嗎怎么當初那一刀就揮不動了。
既然揮不動了,那么就把一切藏得好好的啊。
到了現在忽然地又把所有的事情扯出來了,他娘的這算什么事啊
讓人憋屈得想找人拼命,卻又只能把刀斬向什么都沒有的空氣。
再一次仰頭的時候,葉秋生發現酒壇已經空了,他咒罵了一聲,將酒壇從千仞的峭壁上扔了下去。酒壇翻滾著碰撞著堅硬的巖石,在半空中破碎,最后被白茫茫的水霧淹沒。
聲響被隆隆的水聲吞沒,什么痕跡都沒有。
酒壇被水吞沒了,葉秋生忽然就安靜下來了。
他愣愣地看著亙古不變的水。
從太上宗傳來的訊息,葉秋生看不出他們到底是什么個態度。只是通知他回去。在各個宗門都在清洗臥底的時候,太上宗糟老頭他們打算怎么做呢那些曾經一起痛飲,一起咒罵長老們壞心眼的同門又會用什么樣的眼光來看他
他還能與其他人再一起在大雪里偷長老的酒嗎還罵罵咧咧地一起去后山的禁閉崖嗎
葉秋生閉上眼。
才發現,明明離開宗門那么久了,他仍能清清楚楚地記得太上宗到底是什么樣子。
連綿不斷的雪峰,從遠古紀元下到如今的白雪,在清晨的陽光中折射出淡淡冰藍的玄冰,三三兩兩勾肩搭背走在石階上的弟子,永遠半醉半醒的糟老頭
清楚得讓人想要落淚。
那是太上宗,是他的太上宗,是他的家啊。
葉秋生睜開眼,木然而茫然。
他一直以來,覺得自己還是有家的。
但是現在他不知道了。
“葉秋生。”
熟悉的,冷淡的,聽不出什么情緒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百里疏沿著棧道緩緩走出來了,他手里提著那把熟悉的金色的長弓只不過這把長弓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但是被金光籠罩卻看不清楚。
葉秋生轉過頭去看他。
百里疏還是那副老樣子,不僅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還是穿著雪白的長袍,眼睛像是封著冰的深海,海面上的冰能夠倒映人的影子,但是海底下藏著什么讓的心事卻無人知曉。
葉秋生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散漫輕佻的笑容。
“百里大公子到了啊,抱歉抱歉,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察覺。走吧,我們該動身了。”
說著,葉秋生干脆利落地從欄桿上跳了下來,轉身朝出谷的方向走。
他提著刀,口中哼著輕快的調子,散漫飛揚,吊兒郎當的不像有心事的人。
“我不認識什么姬歸云。”
百里疏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很平靜,沒有波瀾,就像在陳述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
姬歸云。
聽到這三個字,葉秋生哼著的輕快的調子戛然而止。他背對著百里疏,提著刀,站在狹窄的棧道上,一動不動。
風從峽谷下卷起來,帶著水霧,潮濕。
“我只認識一個葉秋生。”
百里疏輕聲說,他提著長弓不緊不慢地向前走,與葉秋生擦肩而過。
“他是太上宗的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