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就在這里,誰不要臉要不要問問他”易鶴平有些醉了的樣子,秦長老來之前他已經喝了不少酒,他拍了拍自己靠著的墓碑。
“算了,不和你計較這么多。”秦長老也往后靠著關之羽的墓碑,提著酒,幽幽地說,“我老了,人老了就不想再計較太多了。”
人老了,已經不是當初幾句口角就可以冷戰數日互相不說話的少年人。
有資格愛面子的是鮮衣怒馬的少年人,他們這些白發的老頭子很多事情其實也早該看淡了。
“他不在九玄了,對吧”
兩個人安靜下來,喝了會酒,秦長老忽然問道。
“這么多年,你也長進了啊。”易鶴平靠在墓碑上,“太上宗的下任掌門姓葉的小子,前些天帶著太上宗那個老家伙的信來了,那時候就一起往太上宗方向趕了。”
“現在只剩下太上宗的天柱了吧你們覺得那些人想要將太上宗的天柱也升起來”
秦長老屈指敲著酒壇。
“忽吉和突契這些時間以來一直搖擺不定,雁門郡的天柱升起之后,我們前往太上宗的路被隔斷,他們沒有了后顧之憂又有南陳王朝的支持,如果要有什么動作應該也就是在這時候了。”易鶴平說,“藥谷就在離太上宗不遠的地方,我有些擔心。”
“藥谷”
秦長老皺起了眉。
“當初你殺了藥谷的谷主,那時候不是應該將藥谷處理好了。”
易鶴平失笑“我們當初還殺了南陳金唐和齊秦的皇帝呢。”
言外之意,現在南陳,金唐和齊秦不是照樣興起了萬千鎧甲。
“其實你我都清楚啊,殺一個人兩個人,只能鎮壓一段時間根本就無濟于事。”易鶴平說,聲音有些低沉,“只是這么多年了,我們都不甘心而已。”
“放屁的不甘心。”
秦長老一揚眉,聲音高了起來。
“我們仙門這么多年,辛辛苦苦地鎮壓著那些紀元的古物,封印著那些魔,這些事情難道不是我們做的。”
“鎮壓也好,封印也好,斬妖除魔都好,但是認真問問,維持天柱的目的真的只有保證大家安安好好嗎”易鶴平聲音很輕,與其像是在同秦長老說話,倒不如說是在和自己說,“一直以來我們告訴自己天柱升起之后,會是生民涂炭,可是現在王朝升起了天柱其實也沒有多少人因為這個死去。”
秦長老皺著眉“幸好我已經老了,再倒退個幾十年,你這么說我會跟你拔刀。”
“可是你現在沒有拔刀,不是嗎”
易鶴平說,他的聲音很平靜,只是下意識晃著的酒壇顯示出他的心情其實遠沒有那么平靜。
“其實你也已經在想這些事情了吧”
秦長老沒有回答。
易鶴平笑起來。
“我知道你也在想了。”他平靜地說,“如果你沒想,就算時間沒有倒退幾十年,你現在也該向我拔刀了。不過如果你沒想這些,我也不會和你說了。”
他長長地出了口氣,仰起頭望著天空。
“仙門不知蒼生苦,蒼生無需求長生。”
易鶴平輕輕地念起這句在南境大地上流傳開來,人人皆知的話。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疲憊和一種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