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那些撤退的士兵,白滿清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除了自己想要留下來的,其他的讓他們各自回家鄉吧。
征夫百戰死,將士十年歸。
算算戰爭開始也已經將近十年了。這些年里,不論是王朝還是仙門都在死人。
也許這才是歷史真面目吧,長久的平靜只是為了醞釀出下一輪的瘋狂戰火。日復一日,年或一年。人們被永遠地困在烽火之中,大地永遠是血流成河,人們永不得安寧。
為什么歷史的真面目會是如此的殘忍和瘋狂呢
不知道如果將這個問題向那個人詢問,他會給出什么樣的答案白滿清晃著酒,漫不經心地想著。
然后,他就像是自得其樂的孩子一樣,自己笑了起來。
誰也不知道,在桐門關一戰,白滿清是在的。他親眼目睹了那兩箭,一箭退萬軍。旁人只看到了那兩箭的強大,他卻看到了在兵器消解,由天柱得來的力量失去之下,隱藏著的難以察覺的悲哀情緒。
那個人想要的是終結,而不是殺戮。
白滿清隱藏在桐門關中,靜靜地看著在曠野上孤獨站著的身影,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那個人抬眼朝他所在的方向遙遙地看了過來。
在那天夜里,所有人都不知道,仙門的領袖和王朝的皇帝見了一面。
百里疏是一個人獨自前來的,來的時候沒有任何人察覺到。白滿清那時在靜室中備下了酒,看到披著黑袍的青年走進來的時候,也沒有露出吃驚的神色,只是朝他舉杯,說這是難得的佳釀,要不要來一杯
態度仿佛是在對待一位他已經等待了很久的客人。
百里疏在他的對面坐下。
這是白滿清第一次見到這位在仙門,在古氏十八中擁有恐怖威信的領袖。可是如果不去想他在桐門關上的那兩箭,他看起來就只是位安靜而又孤獨的青年,眼底仿佛永遠藏著許多無法化解的心事。
“你在等我”
百里疏問,雖然是疑問句,可是語氣更像陳述。
“是啊,等了很久。”
白滿清笑了起來。
“我以前覺得沒有人會意識到這一點。”百里疏沉默了一會兒,說。
他的聲音很輕。
卻像悠悠的長風,緩緩得拂過綿長的沙丘,在風里很多東西都在緩緩剝落。
“因為其實這個世界上,人們最不樂意的事情就是面對自己的渺小吧”白滿清低聲說,他注視著手中的酒杯,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就淡去了。
這個世界上,真相永遠是瘋狂的。
猶如一場盛大的荒誕。
直視真相的人,很少很少,而且大多都瘋了。
這個讓人覺得無法形容的荒誕是他的老師發現的。方儒生在編寫紀元的史書的時候,發現了紀元的歷史就像一個被人緩緩推動的車輪,蠻荒紀元中荒獸的統治達到頂峰的時候,古帝出現了,然后城池在大地上建起。古帝的統治達到頂峰的時候,古氏十八出現了。而在那些一件件看似巧合的事情背后,仿佛有著一道淡淡的虛影。
這一切的更迭縮小放到一本史書中,略去那些漫長的時光,呈現出一種令人戰栗的意味。
就好像,有一雙眼睛始終注視著大地上的一切。
當那雙眼睛發現大地上的秩序已經從一開始的適合發展到了混亂,它就毫不猶豫地結束那個紀元。
不論是荒獸,還是古帝,還是古氏十八都只是那個存在讓歷史,讓大地上的一切有序發展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