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劍折損鐵衣磨,青衣襟斷無人說。金玉碎裂琴聲絕,只這前三句,最后一句被火燒了,沒人知道。”
言修然猛地想起那個在梧桐樹光影間站立的男人,那斷手和半面銀色的面具還無比清晰地浮現在記憶里。
楚留香道“傳言不足信,詛咒罷了。”
他又指指墻角那柄斷弦琴“此琴本是成雙對,你和你師姐各一柄,如今都毀了。言老先生認為只有我帶你離開這個被詛咒的地方,才能擺脫厄運。如今只看你能不能夠相信我,愿不愿意同我走了。”
言修然問“同你走了如何,不同你走又如何”
楚留香道“我受你父親所托,自當盡力。若是同我走,日后無論你惹出什么樣的禍事來,我也替你擔;無論遇到怎樣的危機,我也來救你。若是不同我走,便一輩子在你大哥控制下,你若愿意,我自然無話可說。”
言修然又問“可是我不記得你,你又突然跳出來要我離開家,你雖然說你是楚留香,萬一你假扮楚留香可怎么辦。而且你假扮楚留香,楚留香會傷心的。”
“你要是連楚留香都能假扮,我怎知道不是你殺了我師姐,如今又想騙我呢你也說了,我家重重守衛,即便是繞過我大哥的防守,我師姐暮成雪豈是等閑之輩,除了你,還有誰有這個本事”
楚留香被他這么一說,反倒是噎住了。
楚留香要怎么證明自己就是楚留香呢
他這么想想,自己都覺得很有道理啊
連楚留香自己都想不出反駁的方法了。
他只能說道“小公子,無論是誰殺了你師姐,她都在你們家潛伏很久了。她殺人的時候沒有使出任何武功,你師姐對他毫無戒心,這才被她活活勒死的。而且,她是個女人。”
“且她個子不高,我剛才看了一下,你們家個子不高的仆人至少有十來個,若是我們現在調查,或許還有所獲,可是我們來不及了。”
言修然道“你如何知道她是女人”
楚留香道“個子不高,不會武功,且沒力氣,只能是女人了。若是你們家有個久病多年雙手無力的男人,我怕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言修然道“那可不行,你太聰明了。你這么聰明的人,要是騙我,我肯定是看不出來的。”
楚留香捂頭發愁道“我楚留香在你心里的印象就這么差么我可得好好聽聽現在江湖上的傳言了,準是有人造了我的謠”
言修然歪頭望著他“楚留香是誰,我其實沒聽過。”
“但是你說了半天,好像他很厲害的樣子。”
楚留香“”
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少爺。
楚留香為難了片刻,索性道“也罷,我帶你去見你父親,見到你便信了。”
楚留香說到這里,又頭疼地在紙上畫著“你也知道的,你兄長山上山下封鎖了來找你,我們出去本就不易。現在我若要你信我,便要帶你去見你父親,可惜老先生屋子里里外三重守衛,八十一名黑衣守;加上你屋子里又有四十九個,他身邊日常呆著九個,加上散落在各地數十名,還有一個玉面郎君柳余恨。我若是只身進去還好,帶上你就難了。”
他畫出一條路線圖來“我們從這邊繞過去,路上不驚動他們,趁著天全亮之前,只要打過二十三個人就可以了。應該沒問題。”
他忽然意識到言修然從始至終就沒怎么講過話,無奈地抬頭,問道“行不行”
言修然點點頭。
他說了這么多,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雖然自己壓根沒聽懂。
楚留香打量他神色良久,道“小公子,還有一個有點冒犯的問題,我得搞清楚。”
“你父親言長松請我的時候對我說,你是幾年前撞到頭留下舊傷,就此心智不全,我這才答應他帶你出去。可我如今看,老先生絕未和我說實話。你能給我講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言修然反問道“你看我像是心智不全么”
楚留香心里想,有、有一點兒吧
但是他怕說了挨打,只能惴惴地想想,又沒膽說。
但是傻子又不會反問你他是不是傻子,這么來說就不是傻子了。
但是就算是不傻,怎么看也不正常啊。
楚留香只能找到言老先生再問個清楚了。
兩個人滅了燈,關上地下室的大門,向樓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