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拿著甜羹回來的時候,直覺氣氛有哪里不對。
言修然悶頭吃飯,花滿樓坐在一邊思考人生,楚留香的手還按在劍上。
懷歸趴在窗口上玩,小腦袋放在柵欄上,遙遙看著遠處的巷子。
暮色已經從遠處侵襲過來了。
陸小鳳把甜羹放在桌子上,對著懷歸招手道“來,吃飯了。”
懷歸趴在窗口的柵欄上,忽然對著遠處擺擺手,似是在和誰告別一般,這才磨磨蹭蹭地過來吃甜羹。
陸小鳳又提來兩壺酒,對著言修然笑道“數十年不曾見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喝個痛快。”
一看他拿酒出來楚留香就發愁,急忙看向謝孤帆,謝孤帆示意他沒事,楚留香依舊不敢松懈,如臨大敵般看著對方。
酒香飄了過來。
濃郁的酒香登時勾起腹里的饞蟲。
楚留香雖然饞得很,卻是不敢喝,生怕一喝起來便走了神這世上極少有事能讓楚留香如此戒備,帶孩子除外。
陸小鳳給言修然倒上酒,道“當年多虧了言老先生授業之恩,我這些年本早就該去看望他,奈何俗事纏身,未曾有機會。昨日你大親之后我想拜訪老先生,他大約是氣我久不去探望,竟不愿見我了。”
楚留香心里尋思著應該如何替言修然將這個話題接過去,照言修然講話的模式,大概不出三句話就要露陷。
誰知言修然吃飯吃得快,當即清空了盤子,陸小鳳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扒拉碗底了,一碗飯吃完,嘴一抹,忽得坐直,一副正經嚴肅的樣子。
楚留香看他的神情,直覺不太對。
但是哪里不對,說不出來。
只見言修然理了理衣襟,從容笑道“家父最近身體不佳。”
楚留香愈發覺得不對。
而且這不對勁還不是因為這小崽子忽然嚴肅正經,這不對勁簡直太不對勁了,簡直讓他頭皮發麻。
他硬著頭皮忍住扒開言修然眼皮看看他哪里出了問題的沖動,轉頭看向謝孤帆,發現謝孤帆臉色刷的就變了,比他還緊張。
陸小鳳又說“當年言老先生傳我的琴技我也練過,可惜從未真的派上用場,想來還是我天賦不夠,學藝不佳。”
生怕言修然露陷,楚留香連忙搶話道“什么琴技”
陸小鳳道“老先生待我如親子,將言家不傳外的心法授予我了一半。”
解釋完,又轉向言修然道“你怎的大老遠來這里”
言修然靜靜望著他,手腳都沒挪地兒。
片刻之后,他忽得微微一笑,手中折扇忽然一開,笑盈盈問“你又怎的大老遠來這里”
楚留香心中大驚,這語態神色絕不是言修然平時說話的樣子,只是這神色語氣為何如此熟悉
見言修然信手隨意地一開手里扇子,他下意識往腰際一摸,果然自己的扇子不見蹤影,竟不知何時被這小家伙偷去了。
堂堂盜帥竟這般被人不知不覺偷了東西去,真是令人生氣。
陸小鳳道“我本該在言家多留幾日,只是我最近急需一樣藥物給人救命,這藥物只有百里竹林附近有,便急忙來尋,照理說就算是我挖不到,紅華集上也該有賣,然而今年卻是一株也無。”說罷,苦笑著指指自己身上,道“你看我這一身泥便知道我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