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深夜睡不著覺。
他翻了又翻,聽見睡在不遠處的言修然和謝孤帆似是也不曾入眠,便問開口問答“謝孤帆,你把所有事情都和他說清楚了”
謝孤帆很驕傲道”那是,我這么多年來不斷給我家少爺講他自己的事情,這點事肯定“
楚留香道“我是問你說清楚了嗎”
謝孤帆拍胸膛道“除了我家少爺失憶的事兒沒說,其他都講了“
楚留香嚇了一跳“啊”
為什么不說
現在不還是只有他一個人帶孩子
謝孤帆小聲咕噥道“這個不能說,傳出去就壞事了。再說我家少爺也不讓我說。”
楚留香哭笑不得“你和陸小鳳既然自幼一起長大,為何你偏偏要瞞他,不肯信任他”
隔了一會兒,言修然才遙遙地回答“說是很好,也沒怎么好。只他自己覺得好。”
楚留香
言修然憤憤說道“他年長我幾歲,覺得跟我一起玩沒勁,時常不帶我玩。”
楚留香
言修然又說“他長得比我高,自小便將手按在我腦門上,對我說小矮子,若是有人欺負你,你告訴我,我給你打他。”
楚留香
小孩子真可怕。
千萬不能惹小孩,尤其是會失憶這一種。
與此同時,另一頭。
花滿樓遭受了無妄之災,眼睜睜看著陸小鳳不睡覺在墻邊生悶氣。
他覺得自己不管又不好,管了又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能問他道“青衣使脾氣古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做起事來事事都怪,只是家丑難言才瞞了你,你為何偏偏如此生氣”
陸小鳳對著墻生悶氣,悶聲道“你不知道。我總覺得自己欠他。”
說著,轉向花滿樓,嘆氣“他小時候經常生病,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可是我那時候才多大,在屋子里待不住,他便日日對著窗戶等我,有一次我在山里玩得過了頭,外面大雪封了山,我跑得太遠沒回去,言家人到處找我找不到,他也偷偷跑出來找我,冰天雪地的,差點死在外面。”
“打那時候起我就總覺得自己欠了他一條命。”
花滿樓詫異道“他自幼多病我怎么半分也看不出來”
陸小鳳說起這個,也皺起眉來“豈止是多病,是病的快要死了。只我住在言家那三年,他就至少被下葬了四次,四次都被確認死了,到頭來竟然都從棺材里爬出來了。”
花滿樓震驚地說不出話來,良久,才訥訥問道“是什么病這么厲害”
陸小鳳搖頭“不知道,言家瞞得跟鐵桶一樣。他是從七歲開始病的,病糊涂了就誰也不認得。那時候言夫人還沒離世,有一次似乎是她忽然發了瘋,下人說她將修然活活扼死了,死了半日,半日后又猛地睜了眼。言家那兩年怪事很多,還沒等我搞清楚怎么回事,我就被送走了。”
陸小鳳黯然道“我也不是氣他騙我,我只是氣我自己。言老先生對我授業之恩,我卻什么都做不了。有時候我也想幫忙,可是那時候年紀還小,又幫得上什么忙呢”
“我一直忘不了我離開言家的場景。他一直生病,也長不高,個子小小的。我要走了,他就扯住我的袖子,也不說話,也不和我告別,后來就此再也不曾見過。”
花滿樓聽到這里,嘆息一聲“后來你也沒回去找過他嗎”
陸小鳳道“我長大了以后,有好幾年回言家去看他,他都不在家里,找也找不到。那幾年的時候我躺在以前住過的院子里,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是驚醒,總覺得他就在離我很近的地方,我卻找不到他。”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夜越來越深,窗外一輪月靜靜掛在天上。
桌上一燈如豆,在夜風的吹拂下搖晃著瘦弱的影子。
花滿樓聽到這里,忽然替言修然難過起來。
他不知道謝孤帆到底和陸小鳳說了什么,但是他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自己也失去了什么一樣。
花滿樓靜靜地想,他心里藏著這么多事,一定很辛苦吧。
共情了半天以后,花滿樓決定以后一定要對言修然好一點。
墻的另一頭,言修然越說越生氣,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開始跟楚留香抱怨“他不僅出去玩不帶我,他帶回來的好東西也不給我他還老跟我爹告黑狀”
楚留香很少聽到這種消息,還挺新鮮的,笑著問道“堂堂陸小鳳告你黑狀”
言修然憤憤道“對啊”
“我小時候經常被灌藥,有時候我假裝喝了,偷偷含在嘴里,等大人走了再吐出來,他就去告訴我爹讓他們再給我熬一碗苦死了”
楚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