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徒弟則是相視一笑,吳老太太正要罵幾句,卻見雕刻著狴犴面相的大門向兩邊打開,健壯威武的衙役站在兩邊,旁聽的百姓魚貫而入。他們都安靜極了,讓吳老太太開始變得安安靜靜的,不敢高聲說話。
而盧瑥安的徒弟們也跟著安靜了下來,簇擁著他們的師公盧達能,進了衙門。
對比起這兩個徒弟的輕松,師公盧達能則是非常擔憂。
自古民告官,就算告倒了,也落不到什么好處。打擊報復可能會有,要是告不倒,可是要收到鞭笞或者杖刑的。
盧瑥安一個哥兒,要是被打擊報復了或者告失敗了,可怎么辦喲他這個老爹能不能代子受刑
繞過影壁,公堂之外,“明鏡高懸”的牌匾被擦得干干凈凈,兩邊楹聯的筆跡也是鏗鏘有力,周圍都是想進去旁聽的人,盧達能看到這楹聯的一邊被人群擋隔,沒有看到,而另一邊則寫著“執法如山,愛民若子”。
但愿如此。
盧達能緊張非常,一路上拳頭都攥緊了。
在他一旁的黃家樹小聲道“師公不用緊張,其實,師父在進去之前,已經交代過我們了。”
盧達能問道“交代你們什么了”是他這個老爹不知道的難道有什么致勝的妙計
黃家樹低聲回答說“師父交代說,如果他這次告失敗了,人萬一那個了,他就說對不住師公您,但請您繼承核雕館,想請我們這些徒弟看顧您老,妥善安排好您的生活。我們都答應了,還都發誓了。”
盧達能聽罷,長嘆了一口氣。這下,他更為揪心了。
如果盧瑥安一去不返,那這仇不報也罷。
只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只能寄望盧瑥安可以伸冤成功。
鄧叔也跟在盧達能的身邊,他不知道好兄弟的兒子能不能伸冤成功,只知道,如果失敗了,他也只好再套一次麻袋,給盧瑥安出一口氣、報仇雪恨
今日升堂,除了盧瑥安的老爹、徒弟們等等來旁聽,還有官夫人們派過來準備慰問盧瑥安的下人們、對負心漢探花郎一案的百姓們,等等。吳英祈家帶來的雜役也沒離開,主人家被告官司,他得聽一聽,準備隨時候命或者隨時跑路。
旁聽的百姓們有的能有座位,后到的則沒有。時間到了,堂事、值堂、跟丁、快役、執案役、刑杖等一一到位,最后官爺來臨,京府通判、刑部尚書、大理寺卿、都察院檢察御史福親王一一入座,百姓跪迎。
吳英祈身上有功名,除了福親王,其他人他都不需要跪迎,站立姿勢十分雅致,可惜他還沒給自己的娘親掙到誥命,吳老太太也只能跟著跪迎。
開審前,堂事吏道“原告吳英祈太州淮揚人,年二十三,華盛三年中舉,華盛五年后取得探花,于八月十七狀告家中逃奴盧瑥安傷人、偷竊;被告盧瑥安,太州淮揚人,年二十六,于三日前來伸冤,反告吳英祈拋夫謀財、插贓陷害;證人吳氏,吳英祈之母,太州淮揚人,年五十三,狀告盧氏偷竊潛逃之日踢傷五臟,打架傷人,致吳氏臥床不起此案由京府通判古大人審理,刑部尚書傅敏大人、大理寺卿宋思明大人、都察院檢察御史福親王一同判決傳被告盧氏上堂。”
聽到腳步聲來,兩名衙役押著盧瑥安步步前來。吳老太太引頸而看,從下到上,只見盧瑥安穿著一身寬松的白色囚衣,卻沒有披頭散發,反而仔細地束好了,顯得人精神奕奕的,走路姿勢瀟灑,像是吳老太太在達官貴人家見到的公子哥兒一樣灑脫。
盧瑥安的狀態,比吳老太太想象中的精神得多,且盧瑥安雙目炯炯有神,絲毫沒有被拋棄的棄夫的幽怨。
吳老太太瞬間進入了備戰狀態。
幽怨是不可能的,這位可是能大膽到離家出走、倒打一耙、能反過來伸冤的人物
而一直站著的吳英祈,見到盧瑥安,也許久沒認出來。
比起他想象中的,真的差太遠了。怪不得他親手畫的畫像沒把盧瑥安抓出來。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盧瑥安,明明身為囚犯,上翹的唇角卻顯露`出他的自信從容,悠然的眉眼顯得他淡然處之,愁苦的痕跡沒有在他的臉上體現,往日在他面前的自卑、躊躇不前、畏縮等統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