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莉特。
咖啡上騰起的白霧模糊了對面人的面孔,陸遠飛雙手搭在膝上,沉默地注視了白霧的另一頭。
“遠飛。”維爾莉特開口道“分手吧。”
終日白雪覆蓋的帕里奇終于迎來久違的暖陽,和煦的光亮透過玻璃,為對面人翹起的發絲渲染上金黃的光影。陸遠飛當然記得這天,那是他最后一次單獨與維爾莉特相處,他記得當時自己深吸了口氣,佯作平靜地回答
“再見,維莉。”
陸遠飛從夢中醒了過來。
原本搭在臉上的防毒面具睡覺時已不知掉到了哪個角落,凜冽的寒風刮得他臉皮生疼,他坐直身,看洞口外的白光看得有些出神。
維爾莉特。
陸遠飛從懷中又摸出那個徽章。
那之后一直到現在,他們再沒遇到另一隊帕里奇的參賽者。陸遠飛摩挲著徽章紋理,許久后站起身,跨過熟睡中的軍校生朝外走去,但很快,他在洞口停下腳步,意外地道
“君衍”
邵君衍正靠坐在洞口旁。
霜雪凝結在他的發絲上,他目光投放在遠方,像是在俯視山下荒蕪的焦土。見陸遠飛出來,邵君衍側過臉向旁看去,陸遠飛因此折過步子,在他身旁坐下“怎么你也醒了”
這是抵達蜂后山谷前的最后一次休息整頓,等到沉沉夜幕從空中褪去時,他們的隊伍將再次出發,但那將是數小時后的事了。邵君衍收回視線,只道“做噩夢了”
“噩夢”陸遠飛笑了笑“算是吧。”
短暫的對話到此為止,同邵大少爺一塊在寒風中枯坐雖然無趣,但相比起獨自一人翻來覆去睡不著,陸遠飛還是更愿意在洞口吹冷風。他很快發現了其他一些事,比如這漫漫長夜中并不止他們兩人無法入眠,也比如邵大少爺坐在這里,要看的其實不是風景。
離他們駐扎的地方幾十步遠的地方有一處異常平整的斷壁,莫奈只要蹲在上面稍稍探出頭,就能看到底下廢棄的殺人蜂巢穴。被殺人蜂遺棄的雪山如今空蕩蕩地沒有活物,而這或許也是如今紅島少有的“安全”的地方。
莫奈站直身望向前方,寒風吹得他的大衣獵獵作響,他將手插在兜中,透過一號的雙眼看向黑暗深處。紅島駐軍已有小半淪陷在火狼炮火中,三十二所戰爭堡壘雖然仍能正常運作,但在那場被異常波主導的天災后,他們的戰斗力無疑被削弱許多。慌不擇路的杜康正向雪山的方向趕來,他們一路雖然遇到不少危險,但托莫奈的福,總都能逢兇化吉,有驚無險。
文森特比想象中更要消極應戰,二組的星盜似乎有意避開紅島駐軍,像是他們的目標并不在此。
陸遠飛看了站在崖邊一動不動的向導阿諾一會兒,回頭又看了身旁的邵大少爺一眼,換做平時他總免不了要調侃兩句,但此時他心里裝著其他事,便只是笑笑,繼續維持著這份沉默。到了下半夜,山上的寒風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消逝的困意也再度襲來,莫奈搓著凍僵的臉準備往回走時,陸遠飛也站了起來,他低頭看身旁的邵君衍,道
“還在這待著”
邵君衍移開目光“你先回去。”
“好吧。”陸遠飛看了看遠方走來之人“明早見。”
莫奈在距離洞口僅有數步之遙時才發現了邵君衍,他腳步一頓,旋即停留在原地。靠坐在巖壁前的青年仰頭看他,就這么僵持了一會兒,莫奈才問道“什么時候醒的”
“你出來的時候。”邵君衍站起身,他向洞穴內走了兩步,又側過身看向身后莫奈“走吧。”
莫奈盯著邵君衍的背影,忽然模糊感到有些不對。
他是不是忘了一件和邵君衍相關的什么事
他疑惑地伸手摸了摸后頸,還不待仔細思索,發覺人沒跟上來的邵君衍已然回過頭,在青年無聲的催促中,莫奈只得暫時放下這事,跨步朝前走去。
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