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蔣蓉蓉倒是完全沒有顧忌的樣子,答應的非常爽快,動手也麻利,在張守離開后她問蘇一島,“有剪刀嗎,這樣脫比較快。”
“有是有,”蘇一島看他們都那么坦然的樣子,覺得出問題的可能是自己,“他不是男的嗎”
“哦,”蔣蓉蓉點頭,“我知道你哪個坎兒過不去了,他是男喪尸,現在冷靜下來嗎”
“冷靜了,”蘇一島去前臺找剪刀。
她拿了剪刀回來蔣蓉蓉已經把衣服從秦安身上扯下來,蘇一島心平氣和地把褲子剪開,聞到那骨爛肉的味道。
“秦安他真關在地牢六十多年”這種在她認知中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很難想象,“沒有個望風什么的嗎”2018年監獄里的生活似乎都比他好點。
蔣蓉蓉點頭,不把這個當事的樣子,很輕松的語氣,“沒事噠,喪尸對生活品質要求沒有那么高,餓很久也不會輕易死掉噠。”
“哦,”蘇一島跟上她的思維方式,“聽起來很方便呢。”
“對呀對呀,”蔣蓉蓉按好秦安的腿方便蘇一島把褲子剪開,“成為喪尸也不是那么壞的一件事,不要用以前的思維去想啦。”
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用人類的思維來看,某人被關地牢六十年是一件可怕的事,以喪尸的角度來看,被關著似乎并不那么恐怖,經歷了2018年后那場病毒,以新的形式生存的他們放棄了以前的觀點。
蘇一島清晰看到秦安腿上那些腐肉,以及傷口太深露出的白骨,即使她盡量避開了傷口去剪開褲子,然而撕開衣服的時候還是會把某些愈合時與衣服粘連在一起的傷口撕裂。
不知道是秦安的身體原本就輕,還是蘇一島力氣變大了,她輕松將人舉起,扔進放了溫水的浴缸,那些傷口像是血液已經流干一樣滲出細微的血絲,而后在浴池中消失不見。
蔣蓉蓉出去找張守,蘇一島就坐在浴室地板上趴在浴缸一側盯著秦安看。
被關了六十年的喪尸,他所能看到的也是跳躍了這六十年來到新的世界。
蘇一島從小桌上拿了個毛巾,蘸水去擦他的臉,不知道是不是熱氣的作用,讓這張蒼白的臉哄出些許暖色。
看上去非常年輕的模樣,蘇一島懷疑他變成喪尸的時候應該也就十七八歲,是還在從少年向男人轉型的一張臉。
蔣蓉蓉之前和她說過,變成喪尸的大家也有在那個特殊時期有過仇恨的,背叛也罷,爭奪也罷,在新的社會開啟后大都遺忘,畢竟未來才是更重要的選擇。
那么,這個被關起來,錯過了世界變化的秦安,到底算是怎樣的角色呢
“你是人類還是喪尸”蘇一島問出這樣的問題。
用來給他擦臉的毛巾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掌緊握,淡藍色的毛巾被他拽下一半,另一端還攥在蘇一島的手心,她只能看到那雙眼睛,是地牢中也能讓她一眼就看到的光亮。
“老子”秦安開口,是沙啞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破舊,像封存多年的提琴,拉動的第一個音節已偏離曲調,“是人。”
蘇一島眨了眨眼睛,想要抽回毛巾卻失敗了,這個快成骨架一樣的家伙意料之外的力氣很大。
于是她放開了手。
秦安的手撞回水面,濺起水花,澆在他自己的臉上。
蘇一島早有準備,躲過這一下。
“已經清醒了這可不是好事,”蘇一島身后傳來張守醫生的聲音,他特意換了件白大褂,兩手抱著一個罐子進來。
蘇一島起身,看到罐子里的液體是深藍色。
張守把罐子里的藥全部倒進浴缸。
浴缸變成藍色。
張守盯著秦安看。
蘇一島看到張守這么認真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盯緊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