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老太太大院,殷蘭和殷寧都沒什么好臉色。
“這老婆子真是偏心,”一向心直口快的殷蘭最是氣不過,“她平日里愛重大姐也就罷了,憑甚要貶低我們來襯托大姐的高貴都是侯府女兒,她只為大姐打算,可曾想過我們”
殷寧聞言,左右瞧了瞧沒有多余之人后,才拉著她走到一邊兒,“你說這些作甚要是被老太太身邊的人聽見了,可不要挨頓板子更何況,大姐是嫡女,老太太為她多考慮,也是應當。”
“嫡女又怎么了”殷蘭不服氣,“前朝庶女為后的事也不在少數,不能因為是我們是庶女,就被她們揉著捏。”
“你啊你,”殷寧長嘆一口氣,也不知該怎么說她才好,“老太太哪那兒還是多去去,以后你我的婚事,還得指仗著她和嫡母。”
殷蘭再怎么不甘心,也只得忍下來,誰讓她們只是個庶女呢若嫁人,定是論不了那門當戶對的郎君,想要為正妻只能下嫁,否則只能做側室或繼室。
可眼見殷月要嫁給宋大公子,她們這些庶女,又怎甘心嫁的比她低呢
殷蘭眼睛有些發紅,卻也多說不出難過的話。
她甩開殷寧的手,扎頭就往回走。
婢女秋菊急匆匆的跟了過去。
殷寧看著她的背影,低低的嘆了口氣,帶著冬梅也離開了。
她們這侯府,還算是家宅安寧的,殷月雖虛偽,可也要做面子功夫,不敢做的太過分,四妹妹殷茶張揚,骨子里卻沒有壞心思,至于她和殷蘭,雖差了一歲,也鮮少有爭鋒相對的時候,關系還算友好,唯一遺憾的,除了殷月,她們都是庶女,沒有什么選擇權,以后嫁給誰,過什么樣的日子,自己也做不了主。
殷寧帶著婢女走遠后,一道桃紅色的身影從大院里慢騰騰的走出來,妝容精致,面容嬌美,眼瞼卻帶著遮不住的憔悴,可不就是四妹妹殷茶么
“姑娘,”婢女春蓉迎上去扶著她,關切道,“幾位小姐都出來了,您怎么遲了些”
“沒事。”少女拉著她的手慢騰騰的往回走,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在冰天雪地里,比枝頭盛放的紅梅還紅。
春蓉是最知道她的,她暗自嘆了口氣,拉緊了少女的手,“姑娘若是心里難受,就哭出來吧,哭過了,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我為何哭”少女嘶啞著低笑一聲:“我一沒負過人,二沒做虧心事,為何要像喪家之犬一般掉眼淚”
她話雖說的冷硬,可表情卻是隱忍的,眉間含愁帶怨,一雙柳眉更是蹙的展不開。
春蓉不知該怎么開導她,心里卻把宋辭罵了幾百遍,既然要和大姑娘定親,又為何要來招惹她家姑娘,這不是花花公子的作派嗎以往對他的好感霎時就跌倒了谷底。
往后,絕不能再讓她家姑娘重蹈覆轍。
兩人靜靜地走回小院,第一件事就是取出去歲的孔雀花燈,用剪子剪了個粉碎,在院子里把碎屑燒成灰。
曾經的熱切,也仿佛隨著這盞燈,灰飛煙滅。
春蓉燒好熱水,給小姑娘凈了手,看著她掌心里剪花燈時落下的傷口,心疼給她上了藥。
“我再也不信他了。”少女躺在被窩里,望著窗外的冷月,喃喃自語著,語氣說不出的悵然。
“他曾經答應過我,以后會娶我,身邊也只有我一個人,他食言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語調很冷,像是浸了冰一樣,讓人心里發寒。
春蓉輕輕拉住她的手,想要安慰她,卻聽到她說:“他終究是看不起我的。”
他終究是看不起我的。
因為看不起我,才會這樣輕賤我,因為看不起我,才會覺得我容易戲弄。
“但我能做什么呢”她譏諷的笑出聲:“我就是個庶女,不僅配不上他,供他玩弄之后,還要打碎了牙合著血往肚子里咽。”
誰叫她投錯了肚子,愛錯了人呢
“這就是庶女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