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輕呵一聲,
策馬往官道上走去,
“其實說到底我挺佩服他老人家的。”
“一路上所見所聞,無論是對人心的把控還是對局面的掌控都妙到了巔毫。”
“鄰曲城張家滿門身死的消息傳出去后我們這一路安穩了許多,事實證明他的警告很有用,我這把刀子在送到永安之前終歸還是沒有斷掉的。”
“尋常江湖武夫無足掛齒來多少也都是白白送死罷了,稍微大些的江湖勢力和官方勢力都沒有插足,當消息傳回永安滿城百姓怒不可止的時候推出一個頂鍋的小小縣令,至少給出了一個交代,誰都曉得出自誰手,可除了魏錚那樣的老頑固外誰都不愿意捅破那層窗戶紙。”
“就在昨日途中又聽聞他老人家下了兩道政令,逼著民間女子嫁人,又從開了宵禁,往長遠了看誰都曉得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可于眼下指不定多少百姓戳著齊皇他老人家的脊梁骨罵。”
“古往今來不曉得君王為了青史上多添幾筆,做出無數荒唐的事情,可他老人家不光下罪已召下得痛快,該凈做一些招罵的事情”
少年郎絮絮叨叨的念叨著,遠處的城郭輕易了許多甚至可以看清那古樸的鐘樓和黑衣黑甲的大齊禁軍。
“陛下不是迂腐之人。”
曾敬酒聞聲思慮片刻后回答道。
“正是如此,所以挺佩服他老人家的。”
“自己認定的事情便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偏偏意志力和能力又遠超常人,對于這樣的人,我們老家那邊通常喜歡稱之為,偏執狂。”
“又或者瘋子”
“便是尋常百姓能做這些都能給人意想不到的結果,何況他老人家還是一國之君。”
“本殿很敬佩這樣的人。”
“可他是我的敵人,我不希望他活得太長了。”
少年郎自嘲一笑,
曾敬酒聞言轉身看去,從來沒有聽過少年郎所說的名詞可并不妨礙理解其中的意思,思緒了片刻后看著聲旁少年郎的神情有些驚悚,只覺得這冰冷的雨滴都沒有少年的話冷。
還沒來得及開口,
少年郎清冷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所以他得死。”
少年郎的聲音在磅礴大雨中很輕,很輕,
語調自始至終都沒有一絲的起伏,
就像再說吃飯喝水一般的平常事,
我餓了,所以要吃飯,
我渴了,所以要喝水,
我不想你活著,
所以,
你得死
仰頭雨水拍打在面頰有些冷冽,曾敬酒望著天上厚重的云層最后目光落到了底下的永安城下,黑云壓城城欲摧,而那少年郎便是那漫無邊際的黑云,在陽谷關的時候似乎就已經預料到了那個最壞的結果,可如今親自聽他說出口還是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永安北城門處,
不同于往日人潮如織,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經被清空,遠遠看去皆是黑衣黑甲的兵卒沉默的站在雨中,從城門的位置一直蔓延到長街的盡頭。
十余名鴻臚寺身穿淡青色官服的官員正在城洞下眼巴巴的望著城外,為首的官員居中站著,氣度沉穩,余光落在四周手持兵刃黑衣黑甲的禁軍上時神色有些凝重。
“盧大人,乾使快到了”
禁軍校尉望著霧蒙蒙的遠方沉聲道。
“后面的事情還望燕統領配合。”
鴻臚寺卿盧明輔看著身旁的禁軍統領副統領拱手道。
“盧大人哪里的話。”
“陛下的意思讓下官聽候盧大人的安排,有什么事情盧大人只管吩咐就行了。”
燕副統領微微側著身子沒有受下那一禮。
“往日有半分油腥的事情禮部那群老鞋幫子都恨不得插上一腳,恨不得鴻臚寺并入禮部,可眼下遇到了這是燙手的山芋人人都不接,誰都曉得那乾使囂張跋扈葷腥不忌,如今倒好除了鴻臚寺本部官員,其余的一個人影都沒見著。”
盧明輔苦笑著搖了搖頭,那日拍板后陛下倒也是痛快,直接劃了三千禁軍讓自己管轄,其余的不論,只有一點使節這邊不能出半分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