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常服的秦清堂望著棺材旁渾身的魏明輔怔了怔,這人自己是識得的原本宮中一尋常老邁宦官,新皇繼位時得了賞識,送往北邊的幾道圣旨其中有一道便是這人送去,當涼州碟子的消息傳來時也是意外于竟是這人甘愿一千多里送陳聞之尸體回鄉。
“秦公”
揉了揉眼,看清來人后,魏明輔整個身子顫抖不止,最后竟是直接拜倒在地,路上也曾聽聞秦清堂入朝為官的消息,可不論世人如何非議自己是曉得秦公為人的。
“起來吧”
身上的外衣解下,輕輕的搭在魏明輔的身上。
“這棺材中躺著的是陳公”
“嗯”
魏明輔點了點頭。
身旁的捕快看著這氣度不凡的老者怔了怔,
一時間沒敢阻擋。
“咚咚咚咚”
青石板輕震著,遠處有鐵騎踏地的聲響傳來,眾人回身望去數百紅衣黑甲腰懸鞘繡黑金蟒紋的鐵騎疾馳而來,圍觀的百姓都是怔怔的看著,余下的那些捕快也是錯愕的張著嘴,并不知曉涼州鐵騎入城為何。
可馬匹近了,還是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圍觀的百姓和那些衙役捕快都是慌亂的退到街道兩旁,場中只剩下一口倒地的棺材和秦清堂一行三人。
“吁吁”
身穿黑金蟒袍的少年郎拉緊韁繩。
翻身下馬,
“秦公”
徐閑看清秦清堂后拱手一禮,
最后目光掃過那口棺材停留到了魏明輔身上曾幾何時,還是那小皇帝身旁的紅人一身大紅蟒袍,便是望南城戰敗之時也還帶著一股子氣節,可如今竟是如此模樣。
“秣陵縣令何在”
少年郎收回目光心中已經了然隨即冷聲道。
李宜布看清那身黑金蟒袍后已經嚇得癱軟在地,周遭的捕快衙役也是戰戰兢兢的跪倒在街邊,數百涼州鐵騎已經徹底將這條長街封鎖,誰都知道怕是惹上了天大的事。
“下官,李明文,拜見殿下”
喝得醉醺醺的縣令被人推搡著走到長街上時原本很是不滿,當看清那眉宇冷冽的少年郎時竟是嚇得癱軟在地,胯間隱隱有腥騷味傳出,當看清一旁那癱軟在地李宜布躲閃的眼神時便知道又是這混小子拉自己下水了,不過這趟水太深了些,容易淹死人。
“此人與李大人何等關系”
徐閑指著地上鮮衣怒馬的公子哥開口道。
“下官,犬子”
李明文咬牙開口道。
“南陽三郡如今還缺人牧馬。”
“若是李大人不嫌棄便和愛子南下牧馬去吧,
“也算是替朝廷盡了一份綿薄之力。”
少年郎眉宇間沒有太多的戾氣只是悠悠地繼續開口道。
“再讓人查查,這縣衙上上下下干凈與否,若是干凈也就罷了,若是不干凈便就按大乾律定了吧,多些人頭落地,朝廷也省下一些糧食。”
“殿下,饒命”
當冰冷的涼刀架在脖子上時李明文酒意已經徹底散去,驚恐的大叫著甚至自始至終都不曉得自己是哪里得罪了眼前這位貴不可及之人。
而那原本鮮衣怒馬的公子哥此刻已經滿臉呆滯失神,被兵卒推搡著離開,高門大戶外那些賓客看清場面后也是緘口不言,長街圍著的涼州百姓便越聚越多,邊城百姓質樸沒有上京百姓能言會道,大多都是呆愣的站著,望著那身穿蟒袍的少年郎默默地跪倒在地,不知何時眼中竟然有淚花涌動。
半月前南征數場大勝傳回時,最歡喜的不是上京百姓而是這些邊城的人家,畢竟齊魏伐乾,最前遭殃的始終是這些邊郡之地的百姓。
一月之前還是慶民,可如今大局已定已經是乾民,當百姓的不會去在意太多是誰當皇帝,只曉得那姓徐的人屁股坐上那個位置后自己腰桿也能挺得更直一些,說話也更有底氣一些,從此也不必憂心妻子兒女被敵寇欺辱。
“殿殿,殿下”
高門大戶門外,剛剛起身的老者望著越走越近的少年郎,只是覺得心潮起伏原本只是辦個婚宴,卻正巧撞見了如此人物,牙關微微有些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