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不見日光,他們皮膚白凈得有些詭異,長時間的跪拜讓他們的腿步早已經扭曲,可他們依舊是對著那佛像的腳苦苦扣首著,絲毫看不出痛苦,面容上只有笑意。
他們是西域最底層的人,
不,他們甚至算不上人,
他們只是比牲口都不如的奴隸,
他們被國主,貴族,送到這爛柯寺扣佛,向蓮華生大士傳遞著善意,他們在地底苦苦祈求著開世,而巨佛的上半身則是在金碧輝煌的佛殿之中,接受著國主,貴族的香火。
地底下的“人”甚至都沒有見到佛頭的資格,他們只能日復一日的祈求著,膜拜著,消除這一世的罪孽,祈求來生的富貴。
震撼
那是一種從心底升起,彌漫全身的情緒,
少年郎望著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無數軀體,從靈魂深處感受到了一股子顫栗,那是一種對世界觀的顛覆。
“這便是最原始的佛”
少年郎輕聲喃喃著。
或許是又或許不是,
畢竟自始至終都是西方傳來的自己不甚了解,
可在西域那座遼闊不見邊境的底下空間中便是這般,不管你信與不信,事實便是如此,當佛被世人具現時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意義,因為世人總是喜歡將自己的想象,或者自己的理解,添加到那傳說中的神,魔,佛,之上,所謂的不可知之物皆是人類的,或者向往所化。
不論是妖,神,魔,佛,
到了最后皆是化為人身,
不已經說明一切了嗎
“好一個不可知之地”
少年郎拳頭握緊,青筋暴起,當雙拳松開時額頭已經出現了細密的汗珠,這樣一個極端恐怖的教派,曾一度想要在大乾的國土傳教,而其中隱藏的實力又是如此的恐怖。
細極思恐
西陵郡,
西陵郡,
竟然隱藏著天底下最大的魔窟
握緊的拳頭松開了的那一刻,
幻境之中,
那身披華美袈裟的蓮華生大士已經默默地走到佛前。
身子在那巨佛之前如同草芥,
仰頭是百丈佛陀,
低頭是卑微信徒,
“唉”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嘆響起,
這是憐憫之意,
蓮華生大士在巨佛腳下坐了良久,行將就木之時第一次對自己的信仰產生了動搖,質疑,又或者說,自己一開始便走錯了路,陷入了偏執之中。
少年郎目光如炬的望著那坐在巨佛腳下的蓮華生大士,看著著他身子的輕顫,也感受道他內心的掙扎之意。
當眼眸再度睜開,望著那如同行尸走肉苦苦扣首的狂信徒,暗無天日,日復一日,終于明悟,原來佛的平等之說,在傳教的過程中就已經改變,此佛已經不再是心中之佛。
佛緣于心,
為何需要外物來修飾,來闡釋,來傳教
“在平等的法界,你是佛,我是佛,他是佛,大家都是,全佛,依著平等無為的法,示現了緣生的眾相”
蓮華生大士低聲念叨著。
最后化為煌煌天音,
響徹在這地底世界,
可那些信徒,
只是仰頭望著那盤腿而坐的僧人,神情麻木,并沒有絲毫的改變,因為思想已經根深蒂固,改變談何容易,便是自己這個不可知之地的開創者也不能改變分毫。
“罷了”
蓮華生大士感受著體內不斷流逝的生機,
已然大限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