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知道嘉善有沒有同您提及過”
老夫人坐在高位上,座位兩旁皆有一個舉著扇子扇風的丫鬟,她本在涼風下微微合著眼,聞言后半睜著眼,聲音淡淡地道“有話說話,吞吞吐吐的還是別說了,我是個老婆子,沒那么多閑時間同你話家常。”
她說話神色沒什么變化,語氣也平平直直,其他人聽后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美婦人得了這樣的回應,臉色連變都沒變,便微微笑了,繼續道“媳婦前些日子之所以會從蘭湯回來,是因為那日有位得道高人入了我府。”
老夫人大概一向便信極了這類事,聽到“得道高人”幾個字后,厚重的眼皮微微抬了些,雖未答話,但稍微熟悉她些的人都能知道,她這是將柳三夫人說的話都聽了進去。
而當柳三夫人說到“這位高人便是相傳早就云隱數十年的閑云道長。”這句的時候,老夫人的臉色整個的都變了。
她坐直了身子,看起來像是有些不可置信“閑云道長你怎知那是閑云道長”
柳三夫人從懷里掏出鎖魂鎖,伸手遞給老夫人“媳婦本也也只以為他是個瘋瘋癲癲要壞我煙兒清譽的道士,卻沒想到他留下來的鎖上有這樣一個印記。”
老夫人接過鎖魂鎖,臉上的皺褶因為神情嚴肅而變得更為溝壑縱橫,她手捏著鎖魂鎖仔細端詳,看了半晌后,終于點了點頭“是閑云不錯。”堂前安靜了半晌,她這才想起柳三夫人之前所說的話,開口問道,“你是說,山莊里有人沖撞了我煙兒,害得她丟了一魂一魄”
柳三夫人終于因為這話變得淚水漣漣了起來,抬起臉,臉上一片水“我是這樣猜測的,那日之所以會離開,是因為我煙兒從前日夜里起精神便變得不對了起來,我心中著急,又因為林府中有請些閑散的和尚道士做客,便匆忙帶著煙兒離了山莊。”
她擦了擦眼淚,繼續道“結果那些人都不能幫我把可愛的煙兒還給我,還是前些日子,誤闖來的閑云道長才終于給我解了惑,他說要想養好魂魄還需得回山莊才行,可是即使是戴著他送的那塊鎖,煙兒的情況也沒有好轉。媳婦本不想多說這些的,無奈我阿煙現在在床上躺了這么多日不見起色,才會貿貿然前來同老夫人商量。”
話里話外的矛頭指著的都是暫住在山莊里的少年教主。
收留他本就是迫于故人情誼,但是那個所謂的故人此刻早已駕鶴西去,又死得不太光彩,再加上魔教教主的身份本便受正派人士所不齒,山莊上下本身就沒有一個愿意真心地對待他留下來的孩子的。
老夫人自然不會不明白柳三夫人的想法,可想清楚了這一道后,她心里又有些無奈了起來。
“只是留孩子一口飯而已,又何必趕盡殺絕呢”
柳三夫人神情變得激動了起來,她瞪圓了眼睛,聲音微微拔高了些“趕盡殺絕分明是他要對我煙兒趕盡殺絕,我煙兒的錦繡前程,為什么要毀在他的身上,他憑什么”
老夫人不答話了,她嘆了口氣,靠回去,微微搖搖頭,閉上眼睛,像是想要把眼前的這些煩心事全阻擋在眼皮外。
柳三夫人卻不依不饒了起來,她跪到老夫人腳邊,聲音哀切道“您就不心疼煙兒嗎,煙兒還那么小,她可也是您的心頭肉啊”
老夫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蒼老無力“罷了罷了,這事強不得求,我也累了,不想管了,你們若是樂意,便去解除婚約吧。”
柳三夫人面上一喜,不過轉念一想,她又遲疑著道“只是只是解除婚約嗎可是,閑云道長說的可是”說的可是,柳煙是自他入山莊以后便受了人家的沖撞,若只是解除婚約,又怎么夠呢
他一日存在,她阿煙的清白名聲可就一日回不來了,同過去魔教教主的遺腹子有過婚約,這將會成為她日后一直洗擦不去的一個污點,這讓柳三夫人這個做娘親的,怎么不心焦呢
見老夫人不答話,她又試探著開口“媳婦早就有疑問,為何我莊里要收留他倆的孩子,他”他可是身敗名裂的魔教教主,他可背負了全天下的罵名,他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會被他人輕易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