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又應下,岳凝才轉身朝馬車走了過去,等岳凝坐著馬車離開,秦莞的眼神便沉了下來,茯苓是一直跟著的,此刻方才道,“小姐,那人是壞的?”
“好壞不知。”秦莞回身走向府門,“不過如此鬼祟,多半是不好的。”
待走到府門之前,秦莞便照著岳凝的叮囑交代了門房幾句,可這幾個門房雖然不敢不敬秦莞,卻也不會拿她的話當做圣旨,不過是面上恭敬應了,隨后照樣懶怠罷了,秦莞想到這結果,也沒把希望放在這幾個門房身上,入府直奔汀蘭苑。
一回院子,秦莞便進了內室,掀開白瓷盞一看,那一團污物的顏色果然淺了一些。
見茯苓也跟過來看,秦莞直問,“你看這個像什么?”
茯苓眨眨眼,“像一團揉起來的柳絮……又有點像不干凈的放臭了的棉紗抹布,還像發霉了的……啊奴婢說不出來了……”
秦莞搖了搖頭,“宋柔不會把柳絮和抹布吃下去。”說著蓋上蓋子,“再泡一晚上,明天定然會比今天顏色更淺些,也會泡的散開一些,現在看太難了。”
放下這頭,秦莞便又去給燕遲做新的藥,這幾日下來,為燕遲做藥已經成了習慣,雖然想著燕遲那邊的傷藥應當還未用完,可明日要去侯府,多做一些總是沒錯的,且燕遲彼時說他只在錦州留七日,那今日已經是第四日還是第五日了?
她是一定要回京城的,不過這依然可能是她和燕遲能見到的為數不多的最后幾面,燕遲以后定然會去朔西鎮守,而她回京城也不知何時了,她們本就是兩個不相干的人,倒也沒什么值得她唏噓感嘆的,這么想著,秦莞卻抬眸看到了她掛在暖閣的蘭花燈。
她的獬豸面具到哪里去了?
用完了晚膳,秦莞看了一會兒書便歇了下來,茯苓臨睡之前出去檢查了一番院子,再進來的時候便道,“小姐,主院那邊又開始做法事了……”
秦莞已經躺了下來,聞言皺眉,“只是第幾日法事了?”
“第三日。”茯苓答道,又一邊吹熄了角落里的燈道,“老夫人就喜歡做這些,當初您明明是逃了大難是好事,她卻給咱們做了足足七日法事。”
秦莞沒說話,心底卻明白,她這位三叔的病一定不是小病了,不僅不是小病,還是不干凈的病。
秦府家主的病影響不了秦莞的好眠,連著幾日沒有做噩夢,她睡得安穩,精神亦好了起來,這一日迎著晨光早起,又在院子里走動了一番,只等到身上出了一會兒汗才進屋歇下,九小姐的身子太弱了,她得想法子調理。
用了早膳,秦莞正收拾好給燕遲的藥膏門房便有人來稟,侯府來接的人到了。
秦莞如往常那般帶著茯苓出門,臨走之前又去看了一眼白瓷盞,如她所料的,一汪清水當中,那不知是柳絮還是棉紗抹布的東西顏色更淺了,秦莞放了心,直奔府門。
府門之外果然站著白楓,秦莞心底一安,快步走了出去,白楓見禮,恭敬的請秦莞上馬車,上了馬車,秦莞一顆心才定了下來,猶豫一瞬,她還是掀開車簾往遠處的拐角看了一眼,這一看,她呼出一口氣來,今日沒有人在那處窺看。
白楓并不知其中關節,馬鞭一揮,如往常那般離開了秦府府門,一路上秦莞都在想今天回秦府那團污物會不會現出本來面目,等馬車停在了侯府門前時方才醒過神來,下了馬車,綠袖早在門口候著,見秦莞出現,熱情的上前行禮。
今日的秦莞穿了一身煙藍色的點蘭織翠白褶襦裙,肩上披同色的披帛,三千墨發挽做個半月髻,發髻之間斜斜插著一支江氏送的白玉步搖,清妍而端華,行止之間,裙裾流嵐一般浮動,秦莞身上莫名披著一股子清靈的謫仙之韻,綠袖第一次見秦莞便覺驚艷,如今已經見了秦莞這樣多回,今次初見秦莞之時仍然一時沒反應過來。
秦莞不過十六歲,正是初初盛開的花骨朵兒,那日街邊見時秦莞身上還有股子漠然的病弱之氣,到了如今,雖說不出什么明顯的變化,可那通身的氣韻越是高華懾人了。
“九姑娘快進來,太長公主等了多時了。”
秦莞彎了唇,來侯府次數多了,再加上侯府眾人的照顧,她眼下倒是自在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