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從前,霍懷信和徐河也擔心會嚇著秦莞,可如今,三個大男人反倒是專門給秦莞留出了一席之地讓她方便查看,秦莞當仁不讓上前,一眼就看到了已經死去多時的八姨娘柳氏。
許是柳氏愛紅,其床幃亦是明艷的水紅色,此刻床幃被完全挽起,床上的錦被也被收在了一邊,這明艷灼灼的錦榻,一時之間成了柳氏的靈床。
而柳氏,仍然是那一襲水紅色的薄紗裙,徐河只做了最為基本的查驗,還未將她的衣物除去,此刻看去,柳氏的身段在薄紗裙的包裹之下仍然是玲瓏有致的,可當秦莞看到柳氏那張臉的時候,心中的不適之感頓時升了上來。
柳氏閉著眸子,那張滿是死氣的臉上仍然涂著厚厚的白色脂粉,甚至,比秦莞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要涂得厚,饒是如此,也能看出她面色有些青紫腫脹,再加上死后人本來就會灰敗下去的面色,此刻的柳氏閉著眸子,卻是面若厲鬼令人看之膽寒,滑膩的脂粉覆蓋著柳氏的面容,隱隱的,似乎脖頸之上也被脂粉附著,就是在這慘白的脂粉映襯之下,她脖頸之上的紫色勒痕就格外的明顯,難怪霍懷信說徐河得出的結論是柳氏是被勒死的。
秦莞不懷疑這個說辭,可她的眉頭很快皺了起來。
“大人,世子殿下,九姑娘,你們看,這條紫色的勒痕,在死者的喉頭之下,在下已經看過了,死者身上暫時沒有別的傷,只有這一條勒痕,這這勒痕在死者后頸處相交,且勒痕極深,且細,你們再看……”
說著話,徐河將柳氏的腦袋掰了掰,柳氏的腦袋一偏,頸側的勒痕就格外的明顯,“你們看,這勒痕上下皆有細小的血點冒出來,足見死者是被活活勒死的,再加上她面皮有青紫腫脹之色,眼球也有些突出,足可證明她是被勒死。”
燕遲點了點頭,卻轉過頭來看著秦莞,“你怎么看?”
秦莞唇角微抿,其實這件案子她并沒有一定參與進來的必要,可燕遲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思,從一開始就借著讓她在旁邊幫忙答疑的理由讓她留在了他身邊,有了這個理由,燕遲又將太長公主搬出來,似乎一切都是再合理不過了,做為和他相識的人,他信任秦莞有疑問問她也是理所當然,秦府眾人不會有任何懷疑。
而秦莞自己也不會置身事外,別說見過柳氏去過紫竹林,就是沒見過她去紫竹林,秦莞對秦府的任何疑案都不會放過,而她隱隱覺得,柳氏的死,和九小姐的死,一定不是全無關聯的,至于有什么關聯,或許查出柳氏死亡的真相,便能知道九小姐之死的真相!
這想法一定,秦莞便道,“她的確是被勒死,除了徐仵作說的這些,她的舌尖一定是在齒列之外的,且她的手和腳上應該也會有別的線索,還可以看看她的眼膜……”
徐河挑眉,連忙轉身去掰開柳氏的嘴巴,這一看,果然看到柳氏的舌尖在牙齒之間橫著,且看那樣子,她的舌尖還被咬傷了,隱見血色,徐河又去掰開她的眼皮,便見柳氏凸出的眼球上隱隱可見零星的出血點,徐河暗暗將這些記下,轉頭問,“九姑娘的意思,是不是說,但凡是被人勒死的,都會這樣?”
秦莞點頭,又搖頭,“不一定的,要分情況看,比如舌尖是否會伸出牙齒之外就要看情況,當勒繩在死者的這里……”
秦莞傾身,指到了柳氏脖頸喉頭靠下的位置,“在這個位置以下的時候,舌頭才會伸出,可如果勒繩的位置靠上,舌頭則不會伸出,所以坊間說吊死鬼一定是長舌頭的說法是不對的,有可能吊死之后也不會伸出舌頭,道理是一樣的,要看繩子的位置在上面還是在下面。”
徐河點點頭,心底忙將這些暗暗記下。
這邊霍懷信道,“這么說來,吊死和被勒死十分相像啊。”
秦莞本不想說太多,可霍懷信說到了這里,她還是道,“吊死的勒溝出血較少,而勒死的勒溝和上下都會出現,勒死的眼膜上,出血點會更多也更為明顯,吊死的勒溝,只出現在下部,兩側會漸淺,而勒死,則會在兩側和后頸也出現很深的淚痕,還有一點,如果將死者的腦袋剖開,會發現被勒死的人頭皮之下會有更多的出血點,而吊死的則幾乎沒有。”
腦袋剖開……霍懷信眼角抖了抖,輕咳一聲道,“受教了受教了,九姑娘果然知識淵博,咳咳,既然死因已經確定了,行兇之物便也可確定了吧?是一條很細很細的繩子?”霍懷信環視屋子一周,“兇器會不會就是出現在這屋子里的呢?”
柳氏的寢處裝飾的十分精致華麗,靠著窗戶的位置,還有一個并未繡完的錦帕,可若是說什么細而有力的繩子,卻一時沒有被找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