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挖出來的骸骨都被清洗過,污泥被洗去,露出了人骨本來該有的顏色,而屋子里是靈堂,眼下還放著柳氏和劉春的尸體,秦莞便索性在院子里拼接起來。
兩個衙差從一旁的雜物間里面抬出來一塊長案,又將上面的灰塵拂去,秦莞便在長案之上擺上了二姨娘的頭顱,擺好了頭顱,又是肩甲骨,而后是脊椎和胸骨,秦莞一點點的將適才擺好的人形還原,正要擺骨盆,院門口林氏一閃而入。
林氏只知道燕遲和霍懷信在這院子里等著她,卻怎么也沒想到一進院門就看到秦莞正在擺弄人骨頭,秦莞彼時已經擺出了人的形狀,林氏看到那骨架腿彎一軟,差點就要失態,幸而后面的侍奴眼疾手快,一把將林氏托扶了住。
秦莞聽到動靜轉過身來,手拿這一塊白骨對著林氏福了福身,“三叔母——”
林氏看著秦莞,再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骨架,唇角一抿,“莞兒,你怎么在做這個……”
秦莞回頭看了一眼,“哦,莞兒習醫之時,從醫書上研習過人之骨脈,如今正好派上用場,能給世子殿下和知府大人幫忙也沒什么,亦能早點破案不是。”
林氏想笑又笑不出來,一邊燕遲和霍懷信從正堂走了出來,他和霍懷信正在看劉春的尸體,聽到說話聲才知道林氏來了,一看到燕遲,林氏立刻行禮。
“拜見世子殿下,拜見知府大人……”
燕遲神色淡淡,“秦夫人不必多禮。”
說著燕遲走向院子里的長案,繼續淡聲道,“這是二姨娘的尸骨。”
林氏聽的面色微變,小心翼翼的往長案之上掃了一眼便不再多看,燕遲便繼續道,“九姑娘擅長醫術,從這骨上的瘢痕來看,這位二姨娘曾經生下過孩子,可有此事?”
林氏抿了抿唇,“這件事,民婦不知。”
燕遲瞇了瞇眸,眼神一下子冷冽起來,林氏忙道,“不是民婦托詞,實在是當年……當年老爺從外面將她帶回來的時候,我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生的極美,老爺便喜愛她這一點,后來只知道她姓楊,老爺將她捧在手心里,民婦雖然是主母,卻連她的禮都沒有受過,為此,老爺還和母親吵鬧過,之后,楊氏便和我們分開住著,她院子里有小廚房,平日里也不出來走動,去是從未聽說過她有孕或者生子的。”
微微一頓,林氏繼續道,“不過……她進門的時候并非十幾歲的小姑娘,雖然生的美,可看年紀,至少也是二十有余了,我們問了老爺她的身價,可老爺不說,后來民婦還和母親猜測過,或許,她是哪里的寡居之人也不一定,到后來她投井民婦也沒有受過她的禮。”
燕遲皺眉,“這么說來,這位二姨娘的來歷我們只能問秦老爺了?”
林氏聞言有些苦澀的垂下了眸子,“老爺病入膏肓,世子殿下若是能問的出自然是好的。”
燕遲挑了挑眉頭,秦安病入膏肓?這么想著看向霍懷信,霍懷信嘆了口氣點頭道,“今天早上入府之時下官還去看了,秦老爺有些神志不清,似乎有些呆傻之象。”
秦莞正在一旁拼骨,聞言微愣,花柳病的確會使人呆傻,可那也是要等楊梅瘡生出之后,也就說,至少要等兩月左右才會如此,可秦安為何這樣快就癡傻了?
秦莞已將大塊的主骨拼接完成,剩下的一堆指骨牙齒等碎小的骨頭還沒動,她仔細看過來,卻是當真沒有發現任何致傷的痕跡,秦莞直起身子來,尸體一旦化為白骨,除非是中毒或是有明顯的致傷痕跡留在骨頭上,否則實在難以斷定致死原因。
眼下沒有再發現新的傷痕,便只能接受二姨娘投井而死的說法了。
“秦老爺沒有請大夫?”燕遲凝眸,語氣有些疑問。
林氏便嘆了一口氣,“自然請了,只是這個病難治,本還打算請黃神醫入府,可黃神醫這幾日不在錦州城中,民婦和母親心中焦急,卻也沒有法子。”
林氏語氣傷懷,頗有幾分悲痛之感,燕遲蹙眉,眼風看了一眼秦莞,秦莞就在府中,可秦府人卻沒有讓她去給秦安看病的打算,難道就打算這樣讓秦安自生自滅了?
“既然如此,先等秦老爺好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