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雨越下越大,茯苓一路上小心的給秦莞撐著傘,主仆二人便越走越慢,周遭無人,只剩下雨點淅淅瀝瀝的打在傘面之上,大周以南一年四季皆是多雨,若是西北之地,到了這會兒,便只剩下能將人臉頰吹得干裂的西北風了。
一路慢行著回了汀蘭苑,剛進院子秦莞便看到晚棠從正屋之中走了出來。
秦莞看到,茯苓自然也看了到,她眉頭一皺,面上便有些惱怒。
晚棠迎下來幾步,站在檐下行禮,許是看到了茯苓面上的惱怒之意,忙道,“小姐恕罪,奴婢是看雨下的越來越大,瞧著小姐暖閣里面兩扇窗戶沒關,這才進去關了窗。”
茯苓心底拿不準晚棠說的是真是假,可她早前是十分欣賞晚棠的,于是去看秦莞,便見秦莞面上一片疏離之色,表情仿佛也沾染了這涼涼的秋雨有些漠然波瀾不驚。
“我還擔心暖閣進了雨,你關了就好。”
晚棠抬眸看了一眼秦莞,似乎是松了口氣的樣子,彎唇道,“這雨下的越來越大了,小姐當心身子,快快進屋吧,奴婢這邊去燒一壺熱水來,讓茯苓姐姐給小姐煮新茶。”
秦莞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和茯苓走上了臺階。
見秦莞這模樣,茯苓一時不確定她心中怎么想的,只看了晚棠一眼,也慣常那般的微微笑道,“那再去換一套新的茶具來……”
晚棠唇角彎起,十分樂意的領命去了。
一進屋子,茯苓放下傘就走上前來,“小姐,可有異常?”
可誰知秦莞凈了凈手后只是進了暖閣,卻沒有查探之意,“不用管。”
茯苓心底暗暗稱奇,想著秦莞適才受了寒,便真如晚棠所言的那般去準備煮茶,沒多時,茯苓端著新茶走了進來,茯苓斟了茶給秦莞遞上來,一轉身卻駭的倒吸一口涼氣。
“小姐,您,您怎的將這個拿回來了……”
秦莞坐在床邊的長榻之上,人有些慵懶的靠在迎枕之上,手上,卻躺著一枚小骨,茯苓看著那白森森的骨頭,可不就是剛才在長案之上多出來的那一塊骨頭?
茯苓心顫顫的將茶湯放在一旁,低聲道,“小姐將這個拿回來做什么?不吉!”
秦莞指頭捏著這枚小骨,甚至將它舉起來,對著光,微微仰著頭看,“這樣的骨質,也不像是別的動物尸骸之骨,可這骨頭,我竟然一時看不出是出自哪里,剛才我看了幾遍,二姨娘的尸骨幾乎是一塊不落的找回來了,那這個又是哪來的?”
茯苓哪里知道是哪里來的,她看著那骨頭,又聽秦莞說那骨頭是人骨,只覺得后背上一陣冒冷汗,秦莞驗尸是驗尸,看病是看病,可是將死人骨頭帶回屋子里來,怎么想怎么有些瘆人,然而看著秦莞那專注的樣子,茯苓卻又知道,她是勸不動秦莞的。
茯苓在一旁煮茶,秦莞在一邊看骨頭,一塊小小的骨頭,這一次卻是難倒了秦莞,秦莞只看到夜幕降臨,也沒看出到底出自何處,而窗外的秋雨仍然綿綿不絕。
茯苓才說了一場秋雨一場寒的話,到了晚間,天氣果然一下子轉涼了許多,秦莞本就不愛出門,這下雨對她而言也沒什么打緊,相反,雨一下,天地四野皆是雨聲,其他的聒噪吵鬧聲倒是一下子被隔絕了,天地悠遠,別樣的寂靜,這樣好的時候本該臨帖焚香,可秦莞到了晚間仍然握著那塊骨頭未放……
“世子殿下和知府大人都回了府衙了,這會兒都沒過來,想必是沒得出什么結論。”茯苓一邊替秦莞收拾桌案一邊說著,秦莞卻是早就想到了。
二姨娘死了八年,而她當年已經進府兩年,秦安既然說二姨娘是他從拐子手中買來的,那他們要查的卷宗,便至少是十年之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