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皓月語氣平靜,仿佛只是在和秦莞討教醫道。
可秦莞看著他那絲毫不為所動的樣子心底卻一陣的發寒,房梁之上的機關蠢蠢欲動,那可不是她的袖箭,那里面的箭矢若是射出來,取她們性命輕而易舉,在她們這幾個人之間,大抵只有晚杏能逃得出去,這可不是她的初衷。
“素聞藥王谷醫道精深,如今一見方才得知,然而即便夫人的病當真要換別人的心才能治好,孫神醫又怎么忍心拿別人的性命如草芥?”
說著,秦莞看向董叔,“林嬸的病,小栗子的病,還有死去的大成,是否都是孫神醫以換心之術治好的?那個害了小松子的男人,他女兒的心在誰那里?”
孫皓月淡淡的看著秦莞,眼底的悲憫似乎被秦莞的話沖散,而后只剩下一片空然的冷漠,董叔站在秦莞身后,輕輕的嘆了一聲,“九姑娘既然走了,又何必回來?”
秦莞唇角揚了揚,“董叔,貓貓狗狗可不論生死,可你的少主人害的還有人。”
董叔又嘆了一聲,“九姑娘也學過醫術,可有救得了天下人卻唯獨救不了自己至親摯愛之人的時候?到了那個時候,九姑娘方知上天的不公。”
秦莞心頭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董叔便又道,“上天不公,他將人逼得無路可走,當人無路可走的時候,便總是還有最后一條路的……罪惡。”
董叔語聲沉重的說著,似乎沒有半點遮掩的意思,秦莞心中發涼,其他幾人也面露畏懼,秦莞瞇眸,“善惡皆有抉擇,孫神醫想救孫夫人,可有問過孫夫人如何想?”
說到這里,董叔眼神微變,卻忽然十分憐惜的看向了站在他身前的孫皓月,秦莞見他不語,又道,“他要救孫夫人,可有想過會連累你們?”
董叔收回目光,垂眸笑了下,“別說小人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便是沒到,也是可為少主人肝腦涂地的,小人的命,還有商陸的命,還有外面許許多多人的命,都是少主人救回來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少主人亦是,他不過是想救摯愛之人罷了。”
秦莞想再說下去,可看到孫皓月和董叔的神情,她卻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是沒用的,她鎮定下來,問,“那董叔打算將我們如何?”
董叔又是一嘆,仿佛在做什么讓他十分為難的事,“九姑娘本不必回來的,便是回來,也不必知道這么多,可眼下,九姑娘自己將自己的路堵死了。”
秦莞搖頭,“董叔想錯了,事到如今,董叔還以此事能大事化小?我已經讓人稟明了官府,很快,官府便會來人,長福客棧的老板知道我們來了百草園,我三哥會來找人,董叔,沒有任何一種罪惡可以真的不留痕跡,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回頭?”董叔笑了下,“不必了九姑娘,九姑娘是好人,來生自然會得個好報。”
就在董叔這般說的時候,孫皓月的目光再度落在了秦莞的身上,可詭異的是,秦莞看著孫皓月的目光不覺得他在看自己,反倒是覺得他在打量一具尸體,一邊打量一邊還在想嗎,這具尸體上的哪一部分有可取之處。
秦莞下意識將手中寒月握的更緊了兩分,而這邊廂,董叔已經疑問的道,“少主人?”
他這話便是在問孫皓月的意思了,一瞬間,秦莞目光極快的看向這寬敞的稍微顯得有些空蕩的書房,如果啟動了機關,她們該如何做以自保,憑著晚杏的手段,定是可以逃出箭雨的,她們只要不死,便還有一線希望——
孫皓月又掃了她們幾人一眼,然而就在他即將點頭的時候,外面院子里忽然生出了一陣說話聲,遠遠的,秦莞依稀能聽到是林嬸的聲音。
秦莞心中一跳,而孫皓月也聽到了,他看向董叔,“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