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半點不近,再加上錦被蓋著,秦莞并看不到白非煙的側臉,可她那整整齊齊的云鬢秦莞卻又能看的清楚,她墨色的長發早已被挽起,這么遠看過去也能看出挽發之人的細致,嬋鬢如云,其上點綴著釵環,倒像是一個剛剛外出歸來的盛裝女子因為太過疲累在小憩一般,然而秦莞又記得孫慕卿說過,白非煙已經許多日沒有醒來了。
一股子詭異的不安襲上了秦莞的心頭,而這片刻之間,孫皓月已經走到了白非煙的榻前。
他傾身,坐在了白非煙床邊的高登之上,他傾身,也不知在白非鈺耳邊低語了幾句什么,面上竟然生出了兩分薄笑,那笑意滿足而欣然,仿佛在對白非煙說什么甜言蜜語一般,說完那些,他又抬手拂了拂白非煙的云鬢。
他慢條斯理的掖了掖被角,又撫了撫白非煙的臉頰,只如同一個百般愛護病中妻子的普通丈夫一樣,他唇角的笑意一直不曾散去,溫柔的讓秦莞幾乎覺得坐在那里的和她們見到的孫皓月不是一個人,原本是那樣高高在上霜雪一般的人物,眼下卻如同一塊質地絕品的溫玉,晶瑩通透的給病中的白非煙以溫潤。
孫皓月好似忘記了秦莞幾人,又低頭說了兩句話之后,忽然手往錦被之中探去,而后他緩緩的將白非煙的手拉了出來,與此同時,院子之外驟然響起了一陣密密麻麻的腳步聲,這腳步聲來的快而急,秦莞一時之間只懷疑是不是有幾百人闖進了仁心院。
這響動的出現讓孫皓月瞬時皺了眉頭,可饒是如此,他唇角仍有笑意,他握著白非煙的手,忽然低頭吻了吻白非煙的手背,他一臉赤城的憐惜,然后,他將白非煙的手放在了自己臉頰上,仿佛想讓白非煙感受到自己臉頰的溫度一般。
可也就是在這時,秦莞忽然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眸子。
這最后一個動作讓白非煙的手臂探出了錦被之外,那本該如同蓮藕一般的玉臂之上,竟赫然是一層深紫色的腐敗尸斑,秦莞見過太多的死尸尸斑了,看著那尸斑之中隱有尸綠,秦莞腦中空白了一瞬,連呼吸都被一只無形大手扼了住——
白非煙……白非煙死了,她早就死了!
秦莞雙眸瞪大的看著孫皓月,晚杏等人更是僵立當場,她們之中有人見過死人,有人沒有見過,可任是誰,都能看出那不是一只活人的手臂,那只手臂的斑駁腐敗和孫皓月通身的如玉溫柔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茯苓和晚杏從頭到腳寒毛直豎,秦霜幾人卻是被嚇得魂飛天外,孫夫人死了,孫皓月日日呵護夜夜陪伴的孫夫人竟然是個死人……
沒有人說話,秦霜直快將眼珠子都瞪了出來,恐懼,害怕,悚然,諸多情緒漫上心頭,直讓她下意識的想要往秦莞這邊靠攏,然而她剛走出一步,“咻”的一聲破空聲便響了起來,秦霜驚叫了一聲,這才想起來只要一動便會觸發箭雨機關!
秦霜叫聲剛出,一道大力便拍在了她左肩之上,她被拍的身子往后一撤,同一時間,晚杏忽然身形極快的朝屋中東面角落的一塊地磚掠去,她腳尖再那一處輕點一下,繼而又身形極快的掠向南面,又是往一塊地磚之上一落,這起落之間,十幾只飛箭已朝著秦莞幾人而去,秦霜被晚杏一掌拍的連連后撤卻是躲過了箭矢,然而她緊靠著秦莞,卻讓秦莞受到了牽連,眼看著最后兩支長箭只朝著秦莞而去,晚杏一個飛身撲在了秦莞身上。
“噗嗤”一聲,血腥味乍現,秦莞一把抱住晚杏,赫然看到兩支長箭釘子一般的釘在了晚杏的左后肩胛處,秦莞喉頭一哽,“晚杏——”
晚杏強自撐著身子,使勁的抓著秦莞的胳膊,“機關停了,走!”
見晚杏破解了機關還替自己擋箭秦莞心疼不已,又聽到外面院子里的動靜越來越大,秦莞忙扶著晚杏便朝外面走,只要離開這件屋子便可,外面的人一定是來救她們的!
仿佛已經忘記了她們存在的孫皓月卻在這時動了,他轉眸看向秦莞幾人,眉頭微皺,仿佛不滿秦莞幾人的動靜打擾了白非煙,雙眸微瞇,他忽然抬手在白非煙床頭動了一下什么,只一瞬間,一道巨大的轟隆聲響起,整座屋子都在天搖地動起來!
秦莞扶著晚杏,當即二人都是一個踉蹌。
晚杏低喝一聲,“他要毀了此處,小姐快走——”
秦莞心頭大動,這邊廂茯苓卻要來扶秦莞,秦莞抬手便將茯苓往外一推,“快走!”
晚杏和秦莞的話嚇得秦霜魂飛魄散,她連自己都保不住,自然沒法子去拉秦莞,幸而晚晴和秀云平日里便是力大之人,幾乎是扯著秦霜將她拖了出去,而這邊秦湘眼見得所有人都走在了她的前面,她卻是下意識的抓住了晚杏的胳膊,晚杏本就受傷,見她抓來到底不忍將她推開,只一個使力將秦湘也送了一把,一瞬間血腥味更為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