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成王各有心思,趙淑華和馮齡素也自有打算,見趙淑華叫來了身后的宮婢低聲吩咐了什么,馮齡素也轉身喊了自己的親信來,低低吩咐了兩句,幾乎是同時,趙淑華和馮齡素的宮婢一同離開了此處,馮齡素轉身,正好對上趙淑華帶笑的眸子。
馮齡素忙道,“讓姐姐見笑了,殿中雖然熱鬧,妹妹卻覺有些冷,讓寶蝶去取斗篷了。”說著馮齡素又好奇道,“姐姐也讓云雁去去斗篷了?”
趙淑華彎唇道,“自然不是,本宮看皇上很是喜歡這位秦府九姑娘,且這位九姑娘適才沒要什么賞賜,便命人去取我那里的幾樣首飾來,打算以表心意。”
這話一出,馮齡素立刻笑意一滯,一旁燕淮聽到這話揚唇道,“還是皇后考慮的妥當。”
趙淑華便道,“臣妾雖然未看到太長公主的手書,可光聽皇上所言也知道太長公主對這個孫女十分掛念,臣妾自然應當盡照顧之責才是。”
燕淮聽著,便又是點頭,“不虧是朕的皇后,我知道你原本就喜歡秦述的閨女,如今又添了一個,往后你多多照看。”
趙淑華自是應是,馮齡素干笑了兩瞬,眸色冷了下來。
正在這時,忽然殿外傳來一聲太監的低喝,“睿親王世子到——”
一語落定,殿內頓時一靜,燕淮朗笑一聲,“好了,可算是被太后放過來了!”
話音剛落,一道玄黑的身影入了殿門。
崇明殿內燈火通明暖意酒意盎然,可坐在殿內確實能聽到殿外的風雪呼號聲,燕遲大步入殿,墨色的斗篷之上猶可見雪色,他帶著一身的寒意,大步流星的朝著主位走去,到了御前,撩袍便拜,他單膝跪地,行武將之禮,動作利落姿勢灑然,秦莞的位置正好看的清清楚楚,一時之間,殿中的酒意讓她面上生出微醺熱意。
“末將拜見皇上,拜見皇后娘娘,末將來遲,請皇上恕罪!”
燕淮和趙淑華同時笑意一深,燕淮道,“快起來快起來,太后那邊如何了?”
燕遲鳳眸锃亮,一雙眸子被明燦的燈火映照的瀲滟奪目,聞言一揚唇,“末將離開之時,皇祖母正準備歇下,這會兒想必已經入睡。”
燕遲語聲華麗悅耳,再加上他身量高挺,此刻一襲玄黑繡金色蟠龍的華麗黑袍在內,外又罩墨色狐裘斗篷,往御前一站,自有俊美無儔的頂天立地之感,一瞬間,莫論燕徹、燕麒,便是冕服在身的燕淮都被他襯得鋒芒漸弱。
不論是燕淮還是燕徹,姿容中上為第一,第二無外乎是久居上位者自有的高高在上之感,再加上象征著權力的冕服蟒袍,自然而然的便能引大半目光。
然而燕遲和這殿中所有人都不同,他有高貴的血統,他有俊美無匹的模樣,這些旁人看來遙不可及的東西卻并非他的唯一利器,相比之下,他這一身戰場烽火之中血洗而來的剛硬身骨和那副指點千軍萬馬無懼刀山火海的英雄膽氣才是這殿中無人可比之處!
他身上的鋒芒帶著血氣,經過朔西寒原之上風霜血火的摧折,可屠敵軍千萬,可震懾西戎不敢犯境一步,而這里,這些金玉堆砌起來的榮華富貴,這些常年被酒色浸泡的聲色犬馬,在他的尸山血海淬煉過的身骨面前顯得那般不堪一擊,無人能與他相比,亦無人敢與他相比。
秦莞看的專心,眼風一轉,只見馮沉碧和一旁的彭華景都看的十分專心,她先是與有榮焉的揚唇,而后不知想到什么,眸色微暗的同時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澀然來。
“好好好,她老人家近來身體不適,今日見了你心情舒暢,想來能早些入睡了,你既是來晚了,便先自罰三杯,朕知道在軍中你父王不許飲酒,如今回了京城,可放肆一回了。”說著揚手,“賜座,賜酒——”
袁慶極快吩咐下去,很快,幾個小太監搬了新的一席到了八皇子下手位上,眾人一看,心中皆是明了,燕遲雖然也是皇族,卻并非皇子,顯然,燕淮是要給他無上的尊榮,席案擺好,燕淮揚了揚下頜,“入座。”
燕遲也不推辭,只一拱手便也坐在了主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