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抬起頭來,目光清冽,“自然是照實回答便可。”
“照實回答?”燕淮語聲微沉,“你可想過后果?”
秦莞點頭,“民女知道后果。”微微一頓,秦莞緩聲道,“然而秦莞以為,仵作一行雖屬賤役,可仵作所行之事卻是在為死人申冤,是在為天地百姓立公正正義之理,于獄案之中,作用之大,堪比刑部審案之主官,如此重要之職,豈可因觸死者尸身而為世人所忌諱?從前秦莞心念狹隘,如今秦莞已是想的通透了,醫者救死扶傷,為世人所敬仰,仵作幫死人說話,查線索明冤情,緝兇徒正法理,也該為世人所敬仰才是,既然如此,秦莞此前之行,又有何不能告訴世人的呢?”
話頭一停,秦莞繼續道,“秦莞不僅無過,還有功,既然如此,何必畏首畏尾有所顧忌?!故人云,在朝為官者,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秦莞雖是女子,卻也有頂天立地之心,仵作之道男兒做得,女子又有何不能做的?”
秦莞語聲并不激昂,可每一個字都透著錚然血氣,她身姿筆挺如竹,通身寧折不彎的清傲之氣,簡簡單單一席話,竟然將帳中所有人都震了住!
燕淮眸色沉凝的看了秦莞片刻,忽的笑了一聲,這邊廂,劉赟回過神來,有些不解的看著秦莞,“九姑娘何必說這般的大話,說到底,九姑娘只是個女子,又如何會的仵作之術?又驗過多少尸體經過多少案子?”
劉赟這話,也是其他不了解內情之人的疑問,趙淑華看著秦莞的側影,有些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頭,秦莞乃是秦氏之女,這一點她知道的清清楚楚,從前在錦州,后來回了京城罷了,她一個小姑娘,能有什么厲害的,何必說的如此正義凜然?
燕麒卻瞇了眸子不敢大意,適才他便覺得自己所知甚少,此刻聽到秦莞這樣說,越發覺得還有太多的事情自己不知道,特別是看到了燕淮面上的欣賞之后。
這邊廂,燕徹看著秦莞,也覺心中震撼。
他只知道秦莞幫他解決了臨安城的連環奸殺案,卻并不知秦莞從前如何如何,后來孟府的案子秦莞出力他也知道,可難道,在此之前秦莞還經過其他案子?
這般想著,燕徹卻看向了燕遲,燕遲是最早認識秦莞的人。
帳內靜了一靜,燕淮方才語聲深長道,“三殿下不必著急了,有秦莞出手幫忙驗尸,你應該感到放心才是,此前臨安城之中的連環案,孟府之中的人命案子,都是秦莞幫忙驗尸破案的,不僅如此,錦州的秦氏罪案,還有袁州云霧山的名醫殺人案,都是秦莞幫忙驗尸推案才找出了真相,不僅如此,就連豫州的黃金大劫案,亦是秦莞幫著驗尸,才查出了當年的兇手竟然變成了一方巨富,這些,都是秦莞的功勞,因顧忌她名聲有損,朕才一直不曾對她論功行賞,如今你們非要質疑,那朕就讓你們知道知道秦莞的厲害!”
燕淮一氣說完,帳內所有人頓時都驚了住!
劉赟只聽到這些奇怪的案子,并不知道這些案子都有多么復雜,可一旁的燕徹和燕麒都不同了,便是趙淑華和太后都知道這些案子大抵是怎么樣的!
那錦州和袁州的案子也就罷了,豫州的那案子,可是拖了十多年之久!
陳年舊案,還牽連著西北軍的舊仇,破和不破,影響重大,所有人都沒想到,這案子竟然也是秦莞幫忙破的,太后半晌回過神來,忙看向燕遲,“燕遲,黃金大劫案是你經手的,當時當真是九丫頭幫的忙?”
燕遲轉過身來,頷首,“皇祖母,的確是九姑娘,彼時豫州府衙的仵作去了別處驗尸,情急之下九姑娘出手相助,后來案子得破,多虧了九姑娘。”
太后深吸一口氣,“九丫頭,你怎不早點告訴我?”
這語氣之中既有怨怪又有心疼,秦莞垂眸道,“早先秦莞以為,此事多半會招致非議,所以都是默默做事,并未聲張,請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朝著秦莞伸手,“好孩子,快過來……”
秦莞抬步,走到了太后身邊來,太后早年間也曾有過戎馬豪氣之心,眼下看著秦莞,非但不覺秦莞沾染這些不吉,反而覺得秦莞的形象驟然高大起來,“你年紀這般小,竟然能做這么大的事,九丫頭,我從前真是目不識珠了!”
秦莞還沒說話,這邊廂燕淮已經道,“從前礙于秦莞的身份此事眾人皆是不知,今天既然已經揭破,此前諸般功勞便不敢不賞,秦莞,你想好了嗎?”
秦莞轉身,“皇上,等此番案子告破,再賞秦莞不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