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指了一個地方,拓拔蕪看過去,只見那是外庭所在,那處宮殿乃是在中軸線上最為巍峨懾人之處,拓拔蕪一笑,“不就是皇上的崇政殿?”
燕離忽然瞇眸道,“你說,坐在那里面的人是什么樣的人呢?”
拓拔蕪眉頭微挑,不知燕離為何有此一問,在那殿中的乃是大周的皇帝,大周的皇帝嗎……高深莫測,帝王權術大成者,“自然是能當皇帝的人,你問這個做什么?”
燕離神情越發深長起來,“能當皇帝的,又是什么人?”
拓拔蕪聽的一笑,“自然……是能經得住事的人,太子哥哥忠正勤勉,賢德多才,可這一次還不是差點被另外兩個害了,要坐上那個位子,除非有極好的運氣,否則還真是要披荊斬棘才行,或者,要心狠手辣才行,比如我那個四皇弟和五皇弟,若是太子哥哥死在了大周,皇位必定是他們兩個其中之一。”
夜色降臨,晚風有幾分涼意,可吹在面上卻十分舒爽,拓拔蕪轉眸看著燕離,“你一個親王世子,想這些干什么,莫非你還想坐上皇位不成?”
拓拔蕪說話十分直接,直接的燕離輕聲嗤笑,“卻也不是不可能。”
拓拔蕪大驚,她二人在此說話,四周無人,所以她放肆了幾分,且說的也是大周的國事,和北魏可五官,可沒想到,燕離竟然接了話!
要知道這是在宮里,憑著這話,大周皇帝也可以不留他!他本來就是罪臣之子啊!
見拓拔蕪驚住,燕離方才大聲笑了,“哈哈哈哈哈嚇到了吧!”
拓拔蕪呆呆的看著燕離,半晌無奈的牽了牽唇,“你還真敢說,也不怕我告訴大周皇帝去,與其肖想皇位,你不如找點事情做做,我可都聽說了,你這位世子殿下惹了不少御史的彈劾……”
自從在巍山,燕離調戲過拓拔蕪,拓拔蕪便打聽過燕離一二,這一打聽,方才知道燕離是如何個浪蕩性子!
燕離面上笑意朦朧,他身子往后一靠,修長的雙腿直直的往前伸著,他一手墊在腦后,漆黑的眸子看著完全暗下來的天穹,忽然道,“躺下來。”
拓拔蕪眉頭一挑,心說她坐在這陪他說兩句話已經極是給他面子,還躺下?!雖說她不拘小節,可她到底是女子,何況她的侍從們在底下等著呢。
見拓拔蕪不動,燕離忽然伸手,不耐的將拓拔蕪一把拉了下來。
拓拔蕪被拉著躺倒,后背撞在明瓦上頗有些疼,正要罵人,可她一眼看到了廣闊的天穹,拓拔蕪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天穹遼闊,星河璀璨,一顆一顆明明滅滅的星子正一閃一閃的眨巴著眼睛,拓拔蕪有些恍惚,恍惚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北魏的雪國高原之上。
拓拔蕪不想罵人了,卻忽然覺得燕離有些特別,既特別,又十分復雜,復雜到了她看不清看不懂,他這看似浪蕩無忌的皮相之下,到底藏著什么?
這是看崇政殿最好的位置,也是看星星最好的位置,那他心底,到底裝著崇政殿,還是裝著這漫天的,遼闊的星河。
雖說身下的明瓦有些硌人,可很快拓拔蕪便放松下來,清風拂過屋頂,拓拔蕪心底所有的紛雜繁蕪都被這遼闊的星河滌蕩的干干凈凈,她心思放松下來,看了一會兒天穹,看到一顆又一顆的星子冒出來,原本黯淡的天穹燦然生輝,她想起來拓跋弘小時候教她的辨別星宿的法子,便又一顆一顆仔細去看,身邊燕離躺著沒動,也不說話,拓拔蕪無心管他,待看了一會兒看的眼睛發酸,便將眸子閉了上。
拓拔蕪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等她覺得有些涼醒過來之時身邊卻沒人了,她連忙撐著瓦片坐起來,卻見自己身上搭了一件燕離的袍子,袍子被夜風吹得微涼,此刻卻沾著她身上熱意,拓拔蕪攥住袍子,一時有些恍惚。
燕離到底是什么時候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