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道,“湖州那邊來的消息怎么說?”
說起此事,燕遲道,“當初湖州洪災的事,乃是裕親王叔主管,所為的貪腐,也和裕親王叔有關,底下人也牽扯了不少,那湖州知府當時也算從犯之一,至于寧家……裕王叔主管的便是工部,這事再往上便只能查到他身上去。”
這是八年前的事了,秦莞沒想到竟然牽扯上了皇親國戚。
此前去豫州參加裕親王的生辰宴之時,她只知道裕親王這幾年已經從朝堂之上退了下來,卻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么一樁舊事。
“所以當初是裕親王將罪過推給了知府和寧家?寧家等于是代裕親王受過?”
秦莞這么一問,燕遲卻搖了搖頭,“裕親王叔是主犯,不過這個案子的處置法子,卻是皇上下的旨意,皇上念著和裕親王叔的兄弟之情,將這事大事化小了,后來派了其他人去賑災,也因為這個裕親王叔沒再繼續領六部實權。”
秦莞心中一陣驚震,賑災不力死了那么多人,根本緣由乃是在貪腐,裕親王是這件事牽涉的權位最高之人,并且由皇帝保了下來,那知府也就罷了,也寧不易的父親卻是被冤枉,他父親的死間接導致了他母親的死,也讓他無家可歸,難怪他八年前喊冤過。
只可惜,他那應該不知道他父親的罪毫無更改的可能。
秦莞腦海之中又浮出了寧不易的死狀,她忽然有些同情寧不易。
如果沒有出這件冤案,寧不易只怕不會走上最后這條路,他擺道場,難道就是為了給父親平反冤案?這么一想,秦莞越發覺得有可能,寧不易擺道場的原因十分回避,一定是有深如莫諱的緣故。
“然后呢?可查到了寧不易后來的行蹤?”
燕遲便道,“案發之后,很快寧不易的父親就被斬首,洪災的貪腐便算對百姓有了交代,之后官員們便忙著救災了,而寧不易和母親被趕了出來,在那年年末,他的母親病故,之后他花了半年時間喊冤,卻無果,不僅如此,他族中的叔伯還斥責他給宗族惹麻煩,因為這般,后來他一氣之下離開了湖州。”
“我的人沒有查到他離開之后一年的事,再后來,便是六年前他入京開畫館,這染墨畫館六年之前還只是一個極小的賣畫鋪子,后來他慢慢做的風生水起,不過當年他和他母親離開寧氏氏族之后可謂是一窮二白,就算當年的鋪子小,在京城這樣的地方,也是要幾千兩銀子才買的下來的,那一年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這些錢財從何而來也不得而知。”
秦莞眉頭緊皺,“他應該是在觀音鎮擺道場無果,才來了京城,當時他孤身一人離開,后面一定有別的際遇,否則買不了鋪子,只可惜這些都查不到了。”
大周何其大,這事又是七年前了,要找一個無名小卒的蹤跡無異于大海撈針。
燕遲便一嘆,“所以這案子就此可以了結了,鄭白石和展揚應該都明白。”
秦莞也明白,這案子已經牽扯到了裕親王的舊案,便是能查,也不可能往下查了,雖然道理想的明白,可秦莞卻是心底發寒。
這個世道,權力至上,牽扯到裕親王是如此,牽扯到晉王也是如此。
裕親王的案子碰不得,那晉王呢……
從秦府二房任人欺凌的孤女,到如今的永慈郡主,她用了快一年的時間來謀劃,到了如今,難道她還不能碰到父親的案子么?
秦莞一顆心沉沉的,馬車的速度卻慢了下來,與此同時,一行快馬自他們馬車旁飛馳而過,同時擦肩而過的,還有兩輛看起來不起眼,卻由許多侍衛回護著的小馬車。
秦莞朝外看了一眼,這一行人走的極快,她收回目光道,“若寧不易沒有用這法子,而是為了他父親翻案,有沒有可能呢?”
燕遲握住秦莞的手,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然而他唇角微抿,卻一時未答,秦莞苦笑一下,“我知道了,看來是不可能了。”
燕遲嘆了口氣,“若他一輩子做畫師,自然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