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監抬眼,迅速的瞟了一眼站著的幾個人,連忙低下頭戰戰兢兢的道,“奴……奴才……奴才看到朱公公和坤寧宮的小太監萬喜走的很近,特別是去年秋天……到了今年,反倒是不怎么走動了,有一次,有一次朱公公喝醉了,小人聽到他念著萬喜的名字,說萬喜不要害了他,奴才當時不知其意,便問了一句,結果,結果朱公公大概是醉了,說……說人是從御懲司出去的,將來不查就算了,若是要查,他必定拎不清,還說希望晉王的案子就這么釘死了,別出紕漏。”
這么一說,鄭白石的面色便是一白。
燕麒瞇眸,“朱公公說的人,就是晉王的侍衛宋希聞吧?”
小太監冷汗如雨下,“這……必定是的……進了御懲司的,和晉王案子有關的人,就是宋希聞莫名其妙的不見了。”
晉王案之后,晉王府的人,包括永寧宮的人,很多就進過御懲司,可這些人都在明路,沒有一個人是不知下落的,當然,這些人因為各式各樣的罪責,最終的下場都不是太好。
秦莞聽見這話也微微的皺了眉,到了現在,燕麒的目的已經再明確不過了。
不過,鄭白石和李牧云卻不是會給他當槍使的人。
燕麒看向鄭白石,“鄭大人怎么看?”
鄭白石皺眉道,“朱公公若真是說過這話,倒也的確惹人懷疑,不過此人是誰?他說的話可信嗎?”
燕麒笑意趨冷,“他也是這御懲司的人,跟著朱于成好多年了,說起來,還算朱于成的半個徒弟,他的話,我覺得是可信的,你覺得呢?”
鄭白石看向李牧云,又道,“這只能作為一條線索,可以往這個方向查,畢竟他說的只是朱公公當時說的話,而沒有實質性的證據,空口白舌,還是不能太做準。”
燕麒眼底的怒意騰起,卻沒有發作出來,半晌笑道,“鄭大人不愧是京畿父母官,果然謹慎,好,那本王便叫人拿萬喜問一問,大人覺得如何?”
鄭白石抿了抿唇,艱難的道,“自然——”
萬喜是坤寧宮的人,是皇后的人,這意味著什么已經不言而喻。
燕麒很是滿意,立刻吩咐自己的侍衛去拿人,等侍衛離開,燕麒揮了揮手示意那小太監退下去,小太監一走,室內氣氛倒是輕松了幾分,燕麒漫不經心的敲打著桌角,道,“說起來,大皇兄性子最是溫文爾雅的,平時連螞蟻都不舍得捏死一只的人,又怎么可能殺人?當初他人在天牢,也不知道怎么就畏罪自殺了……”
鄭白石眉心抖了抖,燕麒這話,明里暗里連晉王的死都懷疑上了,如今死了個侍衛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若是連晉王的死都受到了懷疑,可想而知今歲又要早就多少血腥,這京城的天,當真是要迎來一場新的暴風雨嗎?
鄭白石神色凝重,李牧云倒是一派坦然,仿佛一點都不擔心似的。
秦莞暗自打量二人的神色,卻覺得鄭白石的緊張才是正常的。
鄭白石也并非太子一脈之孤臣,只是他掌管京畿吏治數年,而太子也京畿的掌權之人,他雖然是三品大員,可上頭先有個太子,再來才是皇帝,京畿戍衛出了差錯,也是太子替他抗罪過,而太子在這方面,做的還算仁義,一來二去,鄭白石便自動成了太子的人,且太子是未來的大周皇帝,如今于私于公,他傾向太子都沒有任何錯處。
鄭白石不是傻子,而燕麒已經說的這么明顯,在場眾人誰還不懂呢?
而這就是燕麒的目的,他在一片觀望之中力主查這個案子,最終也拿到了主審的權力,于是他便能明目張膽的懷疑任何可以懷疑的對象,首當其沖便是皇后和東宮。
鄭白石看的明明白白,可偏偏他內心矛盾糾結,一時沒了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