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而顯然,燕遲沒有和他糾纏這一點的打算。
他沉吟了一瞬,似乎在想怎么變通自己的要求,沒多時,他淡淡的道,“鄭新成是四哥的人吧——”
燕麒心頭猛地一跳,“你……你知道?!”
燕遲彎了彎唇,“那便再讓他幫我保幾個人吧,我去不了朔西,最大的牽掛就是我那些兄弟,此番林徐貴過去很是不善,我不想父王泉下不得安寧。”
燕麒一口悶氣又卡在了胸口。
林徐貴自然是不懷好意,可鄭新成難道就是善茬了?!
他正是要讓鄭新成趁著林徐貴去的機會,打著林徐貴的幌子,掃平睿親王的舊黨,培植自己的人手,安插最新的位置,盡量多的搶走朔西軍的實際控制權,可如今燕遲提了這個要求,這簡直就是讓他放著到嘴的肥羊不吃不說,還要將裝進兜里的寶貝重新交出來……
燕麒只覺自己心口一陣一陣的疼,后槽牙也快要咬碎了!
偏偏燕遲臨風望月,全然不知自己一句話要讓他吞下多少血的從容閑適。
燕麒本來覺得自己就是個邪性的人,可如今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從朔西回來的,看起來很是人模人樣的朔西軍少將比他還要不是人一點!
“你……讓我想一想……”
燕遲不置可否,轉身,又斟滿了兩杯酒,“當然好,四哥想考慮多久便考慮多久,當然,得在我改主意之前——”
說著話,他舉著一杯燒刀子到了燕麒身前。
燕麒看著滿滿一杯烈酒,只覺喉頭還在發疼,然而酒都不敢接,哪里是他的風范,于是燕麒一把接過,仰頭便又是一飲而盡,火辣辣的灼痛從喉頭一路蔓延到了腹部,他背脊僵直的看著燕遲有滋有味不疾不徐的品起這烈酒來……
而燕遲詫異的看著燕麒,“沒想到四哥這樣好酒量,這酒是燒刀子里的極品,朔西大雪冰封,外出巡邏的時候我們才會喝,會喝的人一杯下肚暖一夜身,不會喝的人與飲毒無異……四哥在京城,竟也練出了好酒量……”
燕麒,“……”
眼看著燕遲又要給他滿上,燕麒咬牙哼了一聲,將酒盞重重一放抬步便走!
燕遲在后薄笑道,“四哥喜歡,明日我叫人送上兩壇去府上!”
燕麒腳步走的更快了,喉嚨處的灼疼真像是中了毒一般!
可惡!實在是可惡!
燕麒逃也似的離開,燕遲唇角的笑意方才淡了下去,他一抬酒盞,杯中烈酒泉泉入喉,幾乎沒有任何繾綣芳香的酒液刀子一般往下灌,可燕遲卻沒有一點感覺了,這酒對現場人而言的確和毒無異,燕麒這一喝,只怕脾胃都要激出血來,可對他而言卻早已習慣了。
他尤其記得清楚,五年前和他一同離開關隘外出寒原巡邏的一個新兵,因為喝不了這燒刀子酒,最后被活活凍死在了外面的冰原上。
這么想著,燕遲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酒氣撲鼻,不比宮廷玉液的馥郁纏綿,只有朔西寒風一般的罡煞灼烈,昏燈在酒盞之中投下一道影子,燕遲手微微一動,酒液便漾了開來,細細碎碎的星光頓時幻化而出,一時間,朔西的烽火朔西的弟兄還有睿親王的臉都簇閃而過,燕遲瞇了瞇眸子,又給自己灌了一杯!
喉嚨一路灼燙,燙的他身上也熱了幾分。
心口冰冷的血液回溫,一點點的奔流到四肢百骸。
白楓從外面大步走進來,“主子,成王走的方向不是回王府的方向,應該是去尋常樂坊戶部尚書楊瀚了……”
燕遲將酒盞一扔,眼底瞬時寒光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