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拿了米酒,細細的涂抹在了陸靜承的肩背處,那里本已有些擦傷傷痕,等米酒涂上去,沒多時便又顯現出了新的傷痕來,秦莞一一甄別,等徹底的查驗完尸表,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后。
饒是屋子里冷的滴水成冰,經過這片刻,秦莞額頭上也起了薄汗來,等直起腰背,她下意識頓了頓身子,一看便是腰身酸疼難忍了,陸由心站在一旁看著,眼底從驚疑不定到震驚又道欣賞,此刻眼底已滿是心疼。
尋常姑娘家,便是習字這等風雅之事都難專注,可秦莞卻在這驗尸一道上如此盡心,秦莞已經驗完了,陸由心卻頗為憐惜她,一時竟然未曾主動開口相問。
秦莞換了片刻,才語聲嚴肅道,“尸斑十分淺淡,主要分布在背部臀部,尸表更有被凍傷之后的溶赤痕跡,可是凍傷的傷痕卻也十分淺淡,這說明,死者死后的一斷時間,是處于極寒冷的天氣,否則尸斑沉降的不會這般緩慢,死者的口鼻和耳道之中皆發現了細碎的冰凌,指甲之中也有冰凌出現,這冰凌不是水結成的冰,而是如鹽一般的雪粒,我推測,死者應當是死在雪地之中,或者在死后,在雪地之中被拖拽過。”
“尸體已經出現尸僵,再加上尸斑和眼膜溶渾程度來判斷,死者應該是昨夜寅時前后死亡,而今晨,小廝發現他是在辰時過半,中間經過了大概兩個多時辰的時間,這段時間,兇手將死者移動到了室內,并且斷掉了地龍,而后收走了死者的外衫,并且將這屋子扮作了從門內上門栓的假象,讓大家以為他是昨夜被活活凍死。”
秦莞一字一句緩緩說著,語聲仍然是那般叫人心底生出敬畏的清寒,她說的話是如此的離奇,可現場沒有一個人敢疑問反駁,便是陸由心,現在都不愿疑問秦莞了,她忽然就信了秦莞論斷。
“至于他的死因,初步推斷,是窒息而亡。”
頓了頓,秦莞又說了一句,尋常斷案,死者死亡時間和致死原因是最為關鍵的,可秦莞沒有剖尸,這一點上她并不十分確定。
陸由心艱難的吞咽了一下,“窒息而亡?”
秦莞點點頭,“就是類似,被人捂死,掐死,或者自縊,都是窒息而亡,如今他身上沒有明顯的勒痕,我偏向于,他是被人活活捂死的。”
陸由心心頭一顫,她更傾向于陸靜承是被凍死的,如此,這案子便簡單明了了,只需處置了那燒地龍的小廝便可。
并非她不惜人命,實在是這么多年下來,她早已學會萬事權衡利弊。
如今陸氏在風口浪尖,又出了謀殺案子,可想而知會如何動蕩波折。
陸由心抿了抿唇,“當……當真不是凍死的嗎?”
秦莞搖頭,“不是,真正凍死的人大都是身體蜷曲,身上的凍傷也會格外明顯,尋常人被凍傷大都是紅腫生瘡,可是一個人若是被凍死,大都會生出類似水泡一般的傷痕,有的人甚至會脫掉衣衫,而若是能剖驗,其內臟變化也會更多,他的尸體表面雖然也有凍傷痕跡,面上顏色也格外的蒼白,只是因為他剛死便處于嚴寒之中,彼時他人的體溫還未降,體內血也還在緩慢流動,所以產生了凍傷,而尸斑也是一個道理,如果在溫暖的屋子里,人死后血流動的速度還是較快,如此,就格外增加了尸斑行程速度,并且顏色紫紅,而他卻不同。”
陸由心并沒有完全聽懂,此刻她只覺心跳加快,“可是……可是誰會殺他呢?白日里他爹娘鬧得狠,可我也未放在心上,他們夫婦但凡遇到了什么難處,都是要先怪別人的,我還當……還當真的是意外……沒想到……這孩子雖然平日做事不甚磊落,可不至于和人結了私仇,這園子里也就這么些人,總不至于是外邊來的人殺了他。”
“不會是外面的人,這個兇手十分熟悉這院子,否則,便沒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送回來還將屋子偽裝成了密室了,要知道是誰殺了他,便先得知道他是為何出去,又去了何處。”
秦莞語聲沉靜,一下將陸由心混亂的心緒安撫了下來,她雖然見過了許多風浪,可還是第一次經歷謀殺案子,且兇手就在她身邊,想到這一點,她便覺得背脊陣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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