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堂之中靜默了一瞬,說到和天子作對,這些放在朔西軍之中還算品階不低,可若放在朝廷卻十分不起眼的小將領們只覺得有些虛無縹緲,一時不知那是怎樣的事,從前朔西軍忠于朝廷,燕凜和燕遲亦從無逾越,而如今燕遲被定為謀逆反賊,他們雖是要跟著燕遲,可心底卻也有些隱憂。
燕遲見眾人眸色如此,便道,“今日歸來,見大家仍愿追隨,本王心底感激不盡,只是……如今情勢和從前不同,眼下還是要和你們說清楚,按照本王的意思,從今往后,朔西軍不屬天子,本王欲以西臨城睿王府自立稱王,從此統轄朔西,若有余力,南邊建州黔州,東邊涼州定州蒙州,將來皆有可為,而白狼關仍然是你我之責任,可臨安朝廷,卻與我們再無關聯,如此稱王,朝廷必定不容,屆時,多半會派兵討伐,到時候,朔西軍或許會腹背受敵,你們是朔西軍中的肱骨梁柱,未來還有諸多要你們沖鋒陷陣之時,今日本王如此決斷,是否還要繼續追隨,全看你們自己心意,若留下,無高官厚祿,若離開,奉十倍軍餉以償多年勞苦。”
燕遲一字一句,說的并不算快,于是每一個字眾人都聽的清清楚楚,燕遲的打算,朔西軍將來的困境,眾人也聽得明明白白,燕遲默了一瞬,“從此刻開始,至明日午時之前,上至楚非晟,下至末等兵卒,皆可去留隨意,可明日午時之后,若有離營者,視為叛逃!軍法處置!”
燕遲嚴肅的目光看過每一個人,“這些話,稍后會變成檄文下發每一處營帳,底下的兵卒們要考量,你們也要權衡清楚,多年來朔西大營多虧諸位嘔心瀝血,往后不論去留,本王皆銘記諸位辛勞,感懷在心。”
燕遲這話說的眾人眼中淚光閃爍,燕遲片刻之后卻揚了揚唇,“好了,受傷的速速就醫,別的人也幫著楚將軍整整兵馬,至少今日,你們都還是本王的將領!下去吧,今日行酒宴,慰勞大家。”
堂中靜默半晌,這才有人緩緩行了禮朝外退去,等所有人離開,燕遲也嘆了口氣。
楚非晟道,“殿下何必如此,即便不說這些,大家也絕對愿意追隨殿下。”
燕遲擺了擺手,“如今和從前不同,朔西十萬兵將,總有雁江以北的,他們要留在朔西,至少對家人不公,今日這些話,是一定要說的,如何選擇,且看他們了。”
默了默,燕遲道,“召方勤回來吧,白狼關暫且交給副將,在回西臨之前,我要見他一面。”
楚非晟應了一聲,這才轉身出去,軍中還要整飭,今夜還有酒宴,全軍大宴,在從前,是打了勝仗才有的待遇,可對全軍將士而言,燕遲的歸來,也和打了勝仗相差無幾了!
燕遲又在議事堂和虞七、齊先生等人商議了些雜事才回到了中軍大帳,一進屋子,便看到秦莞靠在床邊的榻上睡著了,燕遲眉頭一皺,連忙上前將秦莞抱了起來,他抱著秦莞走向后堂,剛把秦莞放在床榻之上,秦莞卻醒了。
她迷迷糊糊看著燕遲,“你怎么回來了?”
燕遲笑,“說完了便回來了,你昨夜一整夜沒睡,為何不來床上躺著?”
秦莞搖了搖頭,坐起身來,“都安排妥當了?我想等你回來來著,你剛剛回來,必定事忙。”
燕遲點了點秦莞鼻尖,“傻姑娘,眼下時辰還早,你且睡一會兒?”
此時的確還算早,秦莞遲疑一瞬還是點了點頭,徹夜不眠沒什么,難的是她昨夜頂著厚重的盔甲趕了一夜的路未眠,回了主營之后又一番忙碌,到了這會兒,的確是有些堅持不住了。
“那好……那我睡一個時辰,你記得叫我。”秦莞說著又道,“你不歇息嗎?”
燕遲笑,“我不累,從前便是三四夜不合眼也是有的。”
秦莞心知燕遲是抽空回來看她,便也不再多勸,躺下蓋上被子,沒多時便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