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目光如利劍一般,便是程瑋這等老將都難以對視,皇后又道,“叫你來,并非是讓你準備救滄州,而是如今這般局勢,我們該如何謀斷!豐州城雖然堅實,卻抵不住蠻族和安陽侯兩邊夾擊,我們如今前有狼后有虎,先想想如何自保才是正理,否則,莫說成大事了,明日你我便要葬身此處!”
程瑋一聽這話也急的出了一腦門子的冷汗,他一時掛心滄州,心中愧疚,一時又不得不考慮自保和太子的功業,一時反倒是猶豫起來,“皇后娘娘言之有理,是老臣思慮不周了,該如何決斷,老臣聽皇后娘娘的便是!”
皇后盯了程瑋片刻,下頜微揚,語聲更冷,“即刻派人北上,查探軍情,蠻族人馬本不多,可適才傳軍情的小將卻說得可怕,到底人多人少,還要查探個準確,此為其一,其二,豐州城是斷不能繼續駐守了,安陽侯在城外蠢蠢欲動,我們如今可不能給了她機會——”
微微一頓,皇后做了決定,“即刻下令整軍,天明之前離開豐州前往崇州找父親匯合。”
“母后要讓出豐州?”燕徹忙問。
皇后看向燕徹,“豐州如今便是一處擋箭牌,能抵擋多久還不知,可握著這擋箭牌的人卻必定要付出慘重代價,安陽侯自詡掌軍多年,既然如此,便讓他來握這塊擋箭牌好了!”
皇后冷冷一笑,一記眼刀看向程瑋,“還不去傳令!”
程瑋立刻應聲,卻道,“大軍撤出,且不知用何理由?”
皇后當真是要被程瑋氣笑了,寒聲道,“自然是為了回避安陽侯之大軍,和輔國將軍匯合之后從東邊謀圖大業!”
程瑋面露恍然,摸了一把額頭的薄汗方才轉身而出。
燕徹又道,“母后退走自然是好,只是,蠻族打過來的消息,可要告知安陽侯?”
皇后似乎也猶疑了片刻,可很快,皇后堅定的搖了搖頭,“告訴他做什么?安陽侯為國為民,很是忠烈,我們走了,他早晚也會知道滄州之事,他這樣的人,是一定不會讓蠻族的鐵蹄南下的。”
燕徹欲言又止,可皇后卻好似知道他要說什么似的,目光冷厲的看著他,燕徹話到了嘴邊,到底沒說出來,皇后如此眸色才是一松,見屋內無外人,她整個人都松懈下來,繼而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北府軍南下多日,消息總會走漏,是我們拖的太久了,蠻族日日覬覦我北境,這才順勢入侵,可我們何錯之有?!若非……”皇后話也到了嘴邊,可還是沒說,只是道,“如今,對我們而言卻也是轉機。”
本是兩方對峙,如今卻來了第三撥人馬,安陽侯的性子,知道了蠻族入侵,必定不會坐視不理,如此,便無人纏著她們手腳了,燕徹也明白這一點,卻還是忍不住道,“那滄州……”
皇后又重重閉上了眸子,“滄州……事已發生,不必多想!在皇帝廢掉你我之時,北府軍便沒有駐守北境之責,他早該想到這一點的,世人要怪,只怪他們有個心狠手辣的帝王!”
燕徹一時不能再說,北上的這一路,皇后時常有此等言論,言語之間,他的父皇好似幽冥羅剎一般,可燕徹卻又有些猶疑,不明白母后深深的恨意從何處而來,問也問過,他的母后卻如何會說明白呢?
燕徹嘆了口氣,“那就依母后的,既要天明時分便退走,我們也要快些準備便是,母后,夜里極寒,先回屋子暖暖身子吧,兒臣這便去命人打點行禮,母后便不必操心了。”
皇后又揉了揉眉心,面色這才舒緩下來,“好,你去吧。”
如此,燕徹便攜了秦朝羽去打點行禮,軍務他不必親自去管,可她們身邊帶著的行禮卻總要有收拾,秦朝羽得知此事,整個人身子都是發冷的,走在路上,腳步都有些虛浮,她北上見了許多生死,也見識過攻城之戰,可那士卒所說的,整個城池都陷落,幾十萬的羅剎奸淫搶掠,城池淪為火海……這些,她卻想不出來,可一想到,身子總是打顫發寒。
燕徹發覺異樣,不由牽了秦朝羽的手,“莫怕,我們離開這里便能避戰。”
秦朝羽點了點頭,緊緊握著燕徹的手方才找回了幾分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