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自己帳中,秦莞便給燕遲去信,信中言辭自然多是心虛。
而接下來兩日,秦莞果然時刻注意著趙淑華的傷勢,用藥施針,都十分極是,期間趙淑華的傷口有愈合之狀,趙佑見此,愈發感謝秦莞多留兩日,若將趙淑華交給旁人,只怕十有八九是要壞事的——
第二日下午十分,赫連楮用信鷹送去北魏邊城的信得了回信,乃是燕蓁親筆手書!
趙佑一打開信便驚了一跳,只因信上燕蓁竟說要親自來看趙淑華……
燕蓁這話不是商量也不是詢問,乃是決定好了,燕徹想著能見到燕蓁自然高興,而趙淑華的傷情沒有惡化,自然也都是好事,趙佑拿著這封信,面上帶笑,眸色卻有些沉凝。
不多時,趙佑叫過來趙旌和燕徹道,“有件事,我要和你們商議一二。”
燕徹和趙旌對視一眼,趙佑便道,“淑兒的傷情這般嚴重,便是她好了,每個三年五載,也是養不好精氣神的,且睿王妃說過,說淑兒的左邊肩背和手臂,以后多半沒有從前敏捷了,只怕還要落下病根子,而我的身子,只怕也是這一兩年的事了,淑兒為了徹兒的太子之位,可謂是拼死一搏,可如今,淑兒也等同在鬼門關走了一道,我想著,也就夠了。”
燕徹和趙旌微訝,卻都沒說話,趙佑道,“如今這般情形,咱們不僅要和岳瓊打,要和皇帝打,還要和燕遲打,什么都不論,只朔西軍,你們平心而論,咱們打得過嗎?何況睿王夫婦對咱們還有大恩。”
趙佑說著,又嘆了口氣,“打不過,便只有糾纏,咱們的糧草早就耗完了,如今每日的湯餅供不上,稀粥也不見米粒了,這些,你們心底想必是知道的,耗,咱們耗不起,打,咱們打不過,為了淑兒的身體,為了我還能多活兩年,也為了你們早點卸下心上肩上的重擔,咱們,便到這里吧。”
趙旌握緊了身側的劍柄,“如此決斷,姐姐若是醒了,只怕……”
趙佑擺了擺手,“你姐姐這些年太不容易了,她給自己上了道枷鎖,這道枷鎖,你們不敢碰,我來給他取下來,她若是要怪,以后便怪我吧,她半輩子辛苦,我不想讓她接下來這幾十年還是和坐牢上刑一樣了。”
燕徹心底漫出苦澀和挫敗來,他想完成趙淑華的愿景,可他又深切的知道,他不是燕遲,沒有統帥千軍萬馬的能力,一旦趙淑華和趙佑倒下,他便也倒下了,他心底很是挫敗,對放棄爭奪帝位反倒沒有那般心痛,只是覺得悵然失落而已,可想到趙佑和趙淑華的身體,他便覺得如此是最好的法子。
“都聽外祖的,只是北府軍該如何?”
趙佑聞言,沉沉的攥拳捶了捶椅臂,“這是我最對不起他們的,他們都是忠義之士,跟著我,盯上了叛賊的帽子,還有滄州……只怕我幾輩子都償還不了這債了,我想著,如今皇帝在臨安無回護,朔西軍多半是要勝的,且睿王此人,也叫人十分信服,如今對他們來說,最好的辦法,便是去投奔睿王——”
燕徹和趙旌沒說話,片刻都嘆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趙佑扯了扯唇角,“你們不反對?若北府軍一散,咱們可什么都沒了!”
燕徹苦笑,“眼下孫兒只想母后好起來,只想著外祖能長命百歲。”
趙旌也道,“可惜自然有些可惜,不過咱們一家人和和樂樂,已經是極大的福氣。”
趙旌是趙家人,無論如何脫不了罪責,是決計回不去臨安的。
趙佑見二人如此便寬慰笑起來,道,“好,你們想好了的話,便去將程瑋他們叫來,所有從七品以上的軍將,都叫來吧,睿王妃明天便要走了,咱們得快些。”
秦莞第二日一早便要走,這日便早早歇下了,半夜時分,卻聽到外面略有嘈雜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