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西領軍的中層將校中,包括諸多城主、寨主和堡主,但凡四十到六十歲之間的,大部分都不是在關西土生土長,或者說不是根正苗紅的西軍出身。
比如向寶是鎮戎軍人,但起家是在東京,并不被視為西軍中的一員。郭逵、楊文廣、張守約在關西多年,但他們也都不是陜西人。
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二十多年前,李元昊起兵叛亂后,宋軍在三川口、好水川以及定川寨三次會戰的接連慘敗,以及在其后多年間與西夏交鋒中的連續失血。
這三次會戰慘敗,論兵力損失,加起來其實也沒超過十萬,但關西軍中的精兵強將幾乎被一掃而空,尤其是許多早早就被看好前途的年輕將校,都在三次會戰中損失殆盡,使得西軍元氣大傷。以至于近二十年時間,多是被動挨打的局面。
狄青、種世衡這兩位西軍中的佼佼者,在面對黨項人的時候,也是守御的時候居多。到如今,狄青、種世衡接連故去,宿將中郭逵、楊文廣碩果僅存,還得靠張守約這等老家伙去邊城駐守來撐場面。
至于劉昌祚,雖然祖籍河北真定,但自父輩起,便移居陜西為將,卻是標準的西軍一員。劉昌祚雖然四十出頭,但還應該算在新生代這個層次,因為他是承父蔭而得官,其父劉賀便戰死于定川寨一役。
不過從慶歷議和后,成長起來的西軍將校如今都處在當打之年,劉昌祚、王君萬,再到最近據說很得向寶賞識的劉仲武,莫不是如此。二十多歲,三十多歲的優秀將校,在關西數不勝數。王韶如要挑選參與拓邊河湟的將領,可以選擇的余地,便遠比當年來關西救急的范仲淹、韓琦要強上了許多。
回頭再看著站在官員隊列中的王韶,昨日還縱馬奔馳的經略機宜,現在也是手拿彩杖,排著隊亦步亦趨的挪著上前。一個個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官員,舉著彩杖手舞足蹈,韓岡覺得有些無聊,即便當做娛樂節目,感覺上也不過如此。
但參加儀式的人眾,包括李師中,包括王韶,都是一本正經。農為國本,儀式上出點差錯,萬一當年收成不佳,可是要受到全州縣的百姓怨恨。捅到朝堂上,也是一樁罪名。
李師中已經站回了主持儀式的主位,端端正正的攏手而立,表情莊嚴肅穆,仿佛一具雕像,只要是在朝堂上待過兩年,多半就會練出這身本事。隸屬于秦鳳經略司和秦州州衙的屬官們,正依著次序上前鞭牛,還有好一陣才會結束。
李師中臉上維持著莊嚴肅穆的神情,視線卻盯上了周圍人群中的一人。吸引住秦鳳經略使目光的,是站在人群最前面,一位身材高大的少年。
‘是韓岡吧’
雖然王韶、吳衍和張守約的薦章,李師中都細細讀過,其中對韓岡的才能、德行推崇備至,但李師中還是第一次看見韓岡本人。
的確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