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的隊伍走到城門口,并不出城,徑自轉往北去,一片鑼鼓響,新郎官騎著匹馬,護著架大紅飾彩的花轎,走過了眾人面前。韓岡看著新郎官,左看右看,怎么覺得這位胡子都有些花白的新郎,少說也該超過四十歲了。可王舜臣的例子擺在前面,讓韓岡不敢亂猜,也許是少年白也說不定。
“原來是肖生藥!”馬臉漢子認出了新郎官的模樣,立刻憤憤不平的啐了一口:“那鳥貨,都四十八了,還敢娶個十七八的,也不看他下面玩意兒什么時候管用過!”
轉過來,換上一臉猥瑣笑意,他又對韓岡幾人道:“肖白郎那廝自幼天閹,為了方便自治,便開了一家生藥鋪子,卻也沒用。平日里為了掩飾,卻把小甜水巷常來常往,袖子里都不忘揣上幾根角先生。他自以為掩飾得好,還到處吹噓自己一夜不停腰,卻不想他的底細早被甜水巷的婊子傳遍了。嘿嘿……今天夜里洞房花燭,肖生藥為了一展雄風,多半會把他店里沒切過的鹿角拿來用!”
嘲笑歸嘲笑,但韓岡看馬臉漢子的神色倒是羨慕的居多。他出言問著:“肖白郎應該是做生藥買賣的商人吧宗室難道連親家是商戶都不在意”
“在意什么有錢不就行了”馬臉漢子冷笑著:“進士不肯跟宗室結親,怕耽誤了前程,蔭補的官兒也不肯跟宗室結親,同樣是怕耽誤前程——他們親爹的。也就是些商人愿意結個親家,好歹混個官身。進納官要掏錢,跟宗室結親也要掏錢,左右都是掏錢,當然選個帶添頭的。”
這添頭是娶來的渾家呢,還是指的官身韓岡嗤笑了一聲,多半是前者。
“就像大桶張家那樣吧”路明說道。
“大桶張家早敗落了……”馬臉漢子看土包子的眼神同樣砸到了路明的頭上,嘴角歪歪的像是在嘲笑,“不過他家娶得縣主是多。仁宗的時候一大家子前前后后總共娶了三十多個縣主,小張縣馬,死了兩任縣主渾家,第三次娶妻還是個縣主。雖說現在敗落了,但在馬行街南還有個大桶張宅園子,七十二家正店里排在前二十的。”
“這都能敗落”路明搖頭感嘆了幾聲,又問:“如今是哪家娶得縣主多”
“帽子田家!據說娶了十幾個縣主!正旦祭祖,田家祖宗的神主下面,跪了一地縣馬。”
“怎么都是縣馬”劉仲武在后面聽著,也聽出了興趣,擠上前來問著。
馬臉漢子回頭打量了劉仲武一下,看著像是韓岡一伙,便向他解釋道:“公主、郡主人少,跟宮里走得近,太皇太后、太后都看著,商人肯定沒份,皆是跟勛貴家聯姻,用錢能買到的都是縣主、宗女。”
“賣大桶的,賣帽子的,都能跟天家成親家了。”劉仲武搖著頭,皇帝在他們這樣的邊遠小臣眼里,就是天上神明一般的人物。想到皇帝的親戚都是跟商人結親,心里總之有些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