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韓官人,路學究,”劉仲武拍著欄桿,指著橋下的下水道,大笑著:“你們看看,那無憂洞里一點水都沒有,也是旱道啊。”
“走旱道好啊,水不濕腳。”
劉仲武在橋上說著胡話,路明也忘了剛才的憤世嫉俗,與他一搭一唱,全然沒了形象。看著他們的樣子,韓岡打定主意,以后盡量少喝酒。他搖著頭,就聽著他們東拉西扯的,一路走回到了驛館中。自明天起,他既不用去流內銓報到,也不用去王安石府守門,可以安安心心的逛一逛東京城。這么想著,韓岡躺到了床上,便呼呼大睡。
但韓岡并沒想到,他逛東京城的愿望并沒能實現。次日日上三竿,他一覺醒來。剛剛起床洗漱完畢,正準備吃飯,就有人上門來拜訪。驛卒在門外通報了,他出廳一看,卻見是一個胖乎乎的老頭,后面跟著個油頭粉面的隨從。
“章老員外”韓岡吃了一驚。昨天他不是請劉仲武和路明喝了一晚上的酒嗎現在大清早就又趕過來,這未免也太殷勤了吧!
再往章俞的身后看去,他的伴當的確像劉仲武所說,是個半男不女的人物,不用說,跟章俞肯定有些曖昧關系。兔子、相公、零號這些都是后世的稱呼,韓岡不知道這個時代對斷袖分桃的愛好有什么別稱,當然,他也不想知道。
章俞對著韓岡拱手行禮:“恩公貴人事忙,小老兒總是錯過,今天便特意來得早一點。”
“老員外這話就讓韓岡無地自容了。小子即不貴,也不忙。昨日詮試已過,現在只等官誥,卻是清閑得緊。”韓岡把章俞往驛館外廳的樓上請,那里比較清靜,回頭又對李小六道:“快去把劉官人和路學究請來。”
“昨日小兒回家,也問起恩公……”
韓岡忙打斷章俞的話,“恩公二字還請老員外不要再提,韓岡舉手之勞,微末之功,實不必如此。老員外喚韓岡本名也就是了。”
章俞連連搖頭,喚人本名在此時可是訓斥或辱罵時才用的,韓岡的一點自謙之言,他卻不能聽從:“這樣吧,小老兒托大,便喚你一聲玉昆。不過玉昆于小老兒有救命之恩,這‘老員外’三個字,小老兒也是擔當不起。小老兒行四,玉昆你直稱章四便可。”
韓岡哪能這般不知禮,反正如今的習慣都是在姓和排行之后加個‘丈’字,比如范仲淹、司馬光排行都是十二,便人稱范十二丈,司馬十二丈,也有省去排行的,像王安石就直稱王丈,“小子還是稱老員外為章四丈吧。”
一通關于名諱稱呼的謙讓仿佛是廢話,韓岡心中也是不耐,但古時稱呼禮節是人際來往中甚為要緊的一樁事。名正言順四個字,可不僅僅指的是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