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瓘趕到近前,身上衣物熏得濃香就直沖著韓岡的鼻子。韓岡側過身子,率先往里走,省得自家被荼毒,嘴里還帶著話:“元兄今天來得早啊……”
“機宜今天可是有要事要找小人商議,不得不來啊。”元瓘裝著不情愿的樣子,實際上卻是在炫耀自家在王韶面前受到的重用。
韓岡不怎么喜歡元瓘,倒不是因為這個還俗僧總抱著在王韶面前爭寵的心態,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有著競爭心理。只是單純嫌他總是衣服薰上濃的能毀掉人鼻子的香味,一副自詡風流的模樣,這讓韓岡總是覺得跟某個他感覺很惡心的家伙的嘴臉很像,但偏偏韓岡卻是想不起來究竟像哪一個。
不過王韶倒是贊過元瓘精通書算,有貨殖之術。韓岡看王韶的意思,大概是想讓元瓘負責市易之事,如果一頃四十七畝的事爭出個眉目,不但屯田可行,市易也可以乘機浮上臺面——王、竇的萬頃和一頃之爭,爭得不再是田地多寡,而是朝堂的信任到底是哪一邊,這實質上已經成了王韶和李師中秦州兩個派別的政治爭斗。
一旦王韶的說法被承認,那他的其他策略也就同時得到了施行許可,將穩穩地把持住開拓河湟的控制權。至于李師中、竇舜卿,還有向寶,都不可能再留在秦州。反過來,王韶若是失敗,他也在秦州待不住了。
韓岡一邊想著事,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與元瓘扯著閑話。在走過第二道門后,韓岡拱手道別,如釋重負的往左轉去。而元瓘則看著韓岡的背影冷哼一聲,繼續往前走。王韶的公廳在州衙第三進的西廳,而韓岡卻是在第二進。
元瓘不痛快的哼哼聲,韓岡雖然背著身,還是聽得很清楚。溫文有禮的向迎面走過來的同僚打了個招呼,韓岡心中覺得莫名其妙,這元瓘的敵對意識到底怎么來得。難道他以為在王韶面前表現得好,就能壓倒自己,混個更高的官位出來
笑話!
他跟王韶是什么關系說是政治同盟是有些勉強,但說是助手,王韶卻從不敢把自己呼來喝去——自己并非是從王家門客這個身份上推舉出來的,在人格和身份上是平等的,而元瓘是什么……走卒而已!
真是莫名其妙!韓岡搖著頭,往自己的公廳走去。
經略安撫司,管得是一路軍事,又名帥司。所以衙中的公務都是跟軍事有關。軍隊、堡壘、補給、道路、情報、器械,這些是經略使要考慮的軍務,必須面面具到。
大的戰略規劃,雖是由天子和兩府決定,但也會征求經略司意見,更多的時候還是由經略司提議而天子兩府審批。戰略規劃的實行,掌中軍的自然又是兼任兵馬都總管的經略使,下面各部則有副總管、鈐轄、都監分擔,出謀劃策的是機宜、參軍、參議這些幕僚,至于勾當公事,也就是韓岡的工作,便是最為繁瑣的庶務。
雖然批奏并不歸勾當公事處理,但要按類分發到各曹各司,然后將各曹各司處理好的公文收集起來,檢查過后再轉發給原主,算是承上啟下的部門。經略使和經略司中的其他高官交代下來的事情,如果分不清是由哪個分司接手,也是勾當公事處理。除此之外,一些其他曹司不管的瑣碎雜務,也是勾當公事的任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