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個指點法”張守約當即問道。
王厚得意的上前,把韓岡弄出來的這一套都跟張守約說了一通。
“挺有趣的。”張守約給沙盤和軍棋推演的評價就這四個字,沒看到實物,他也不會輕易下結論。韓岡本以為以張守約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子,只會說一句‘還不錯’,而張守約的評語,好歹比他估計得要多出一個字來——雖然評價等級卻是更低了一點。
不過也難怪張守約會不放在心上。
韓岡弄出來的軍棋,本就是把規則簡化而又簡化的東西,甚至比不上后世的桌面游戲復雜——更復雜的規則,韓岡也做不出來,那要考慮到方方面面太多了,對數學的要求也更高——王厚他們玩得用心,是因為他們見識太少,而張守約老于戰陣,性格也因為年齡更加頑固,當然不會對模擬的東西看得很重。
“玉昆弄得這個什么軍棋推演,必須先查敵。多派斥候細作,知道對手的兵力布置、糧秣存放,還有地理人情,才能玩得起來。若是其中有一項變了,一切就會變成無用功。”
張守約不僅是頑固那么簡單,眼神也很毒辣,一眼便看出了缺陷所在。
任何戰前的軍棋推演都得建筑在準確的情報上,情報錯誤,的確會一切都變成無用功。而有了準確的情報,在對付黨項吐蕃的戰爭中,有沒有戰前推演過一番卻也不重要了——有這個閑空,還不如把糧餉準備得更充分一點。
在韓岡想來,戰棋推演反倒是在戰后總結上的用處要大上一些。否則就必須不嫌麻煩,事前把所有可能的情況都推算一遍。
王韶引著張守約坐下來,他選的設宴地點,是新近開張的一家酒樓,人氣還不算旺,王韶卻就是要取著這里的清凈。
韓岡在下首做陪,而王厚便坐得更下面。請人入宴,又是餞行,歌舞是少不了的。王韶找了秦州最好的幾個官妓來給張守約勸酒,雖是不比東京歌舞妙麗,但也是有些味道了。
但在座諸人的心思,都不在酒宴上。
酒過三巡,張守約屏開幾個歌妓,直言不諱地問著王韶:“拿向寶做幌子,徑自去抄了托碩部的老窩,一舉斷了向寶的路。如此行事,不像是機宜的手筆,”
在張守約面前,王韶也不加掩飾:“一開始是玉昆的主意,但結果卻是機緣巧合。事先誰都不會想到會把向寶氣成中風,說起來還真是運氣。”
張守約哈哈笑了:“運氣也很重要。沒有運氣,老夫的骨頭早就給黨項人拿去熬湯了。”他又指著王厚、趙隆說著,“別看你們今次要押送入京的托碩部的那群首酋,現在一副倒運背時的模樣,等見過天子,你們沒一個能比得上他們。都是運氣。”
張守約說話的聲口有點倚老賣老,但道理卻不錯,王韶苦笑著敬了張守約,“都監說得沒錯……”
而韓岡也是一般的苦笑搖頭。
別看王厚、趙隆明天就要雄赳赳氣昂昂的押解著托碩部一眾入京獻俘,也別看王韶團聚七部把托碩部和背后支援托碩部的木征打得屁滾尿流。但到最后,比起官品來,還是被押送的那幾位會高上一點。如今情況就是這樣,只要表現得恭順些,外藩進京總能弄個好名頭,即便是被打敗了,押解入京,也少不了用幾個空官安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