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西賊攻打環慶了。”
雖然奉了天子詔的高遵裕今天抵達秦州,但來自環慶的急報,讓秦州城里的空氣一下緊繃了起來,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原本應該為高遵裕舉行的接風洗塵的宴會沒人再提,當天夜里,李師中就匆匆帶著兩千兵往隴城縣去了。
位于藉水、渭水交匯處的隴城縣,是秦州真正的樞紐,比起藉水邊的秦州城,戰略地位更險要十倍。駐兵在隴城縣中,可以隨時沿渭水西去,支援甘谷城,也可以徑直北上,援救環慶路。
每次西賊入侵,秦州城里都會分兵去隴城駐屯,并讓主帥坐鎮其中,以期能隨時出動援救。
不過按道理說,領軍出鎮隴城的該是身為武臣的兵馬副總管或是鈐轄。但今次竇舜卿很及時的生了病,躺著病床上,拉著李師中這個兵馬都總管的手,涕淚橫流的恨著自己今次不能上陣殺敵,然后說著一切都拜托了,把事情一股腦兒的全都丟給了李師中。
至于向寶,他倒是想領軍出城,好證明自己還能帶兵,但誰也不敢冒這份險。一場中風后,向寶的政治前途在眼下的確是沒有了希望,即便他病好,也得去京中一趟,讓天子做了確認才會被再次重用。
這一夜,韓岡留在衙門里值守,王韶也留在衙門中,連向寶都讓人攙扶了來,坐在他的都鈐轄官廳中,只是沒多少人理會他。
一隊隊巡城甲騎的馬蹄聲在街巷上一夜不停,更夫在城中也轉得更急。而城頭上,燈火連天接地,守在城上的戍卒比往日多了數倍。各自提著刀槍,一隊隊的圍著城墻繞著圈子。
緣邊戰事一開,不論是哪一路,全關西都會被驚動。這不是一次兩次了,而是年年如此,去年韓岡的兩個兄長便死于戰事,今年還沒過一半,又是十萬大軍攻環慶。秦州如此緊張也是正常現象。
不過今次卻是白緊張了。秦州城中連著戰備了七八天,可最后還是風聲大,雨點小,攻打環慶的黨項人只能算是武裝游`行,根本沒有打上幾場硬仗,便退了回去。韓岡反倒是聽說李復圭又派兵去追殺退走的西賊,又攻進了西夏境內。
“這是將功贖罪吧”韓岡坐在王韶的官廳里,跟王韶說著話。
“李復圭的罪是贖不清的,他多半還是會推到他的手下人身上。”王韶還是對李復圭的人品不屑一顧的態度,“西賊主力應該還是在橫山那邊,環慶這里說是十萬,但能有兩萬就了不得了。別看李復圭追得歡,這兩萬人他都對付不了,他絕不敢再硬拼。”
“李復圭這一敗,我們秦鳳還有綏德城那邊,可都要受連累了。”
王韶冷哼一聲:“你擔心綏德城作甚綏德城就是個釘子,死死釘著穿越橫山的無定河。西賊出橫山攻鄜延的道路由此被釘死,而橫山諸多蕃部,也被牢牢釘在山中,再不能隨西賊傾巢而出,天子對此看得肯定清楚得很。我們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
“我們不是有高提舉嗎”韓岡笑道。
只是李復圭的失敗,還是驚動了京城,很快京中便傳來消息,翰林學士韓絳升任樞密副使,出京宣撫陜西。而環慶那邊,李復圭讓人帶兵殺入西夏境內,不敢去動西賊主力,卻把邊境的幾個村子給屠了,拿著老弱婦孺的首級回來充功勞。他這一手,惹得黨項人大怒,又帶著兵壓回了環慶,把李復圭又嚇得向臨近各路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