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解一路縱馬狂奔,毫不將息馬力。他從南門進城,取道河西大街趕回城中心偏東的竇府,只用了不到半刻鐘的時間。不過竇七衙內一行沒有往竇府大門過去,而是繞道偏巷,在竇府的側門處勒馬停下。
竇解跳下馬,將韁繩一丟,讓伴當處理坐騎,甩著手就從捱著一條縫的側門溜進了家中。他在偌大的府邸里小心翼翼地走著,看他前瞻后顧的樣兒,全然沒有在外面的橫行跋扈。
竇解的禁足雖然已經解除,但最近竇舜卿心情很糟糕,若是讓自己祖父知道自己鎮日往城外去游獵,少不得一頓排頭要吃。竇解不想觸他的霉頭,一回到家中便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安全地回到自己的院中,竇解終于松了一口氣。一路上碰見了幾個仆役,不過他們都是視而不見,全當沒看到竇解這個人——在官宦人家做事,少不得有幾分眼色。
換去了外出射獵的短打武服,竇解在房中坐下,喝著侍婢端上來的解暑涼湯,他終于放下心來。就算被叫去前院,也不會暴露自己今天出城去射獵過的情況。
不用再擔心祖父,竇解很快就想起了方才匆匆一面的韓岡。
前日竇解親眼見著自家祖父被灌園小兒氣得發昏,從衙門里回到家中后,抬手就砸了十幾件名貴的器物,又連杖了七八個不開眼的仆役,恨恨地念叨了一夜要把韓岡碎尸萬段。聽說自家祖父已經上書朝中,向天子彈劾韓岡。
以正五品的觀察使之尊,去彈劾一個從九品的選人,竇解確信韓岡也沒幾天好蹦達了。雖然眼下灌園小兒依然活蹦亂跳著,還能帶著女眷出來逛街。但竇解已經可以去想象他被奪官去職,失魂落魄的樣子。
一想到今天差點撞上了韓岡,竇解的心中便是自嘆著好運。若是當時馬頭偏了一下,將他撞死,日后就看不到好戲了。
跟在韓岡身邊的兩個小娘子真是好貨色,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她們的相貌身形已經讓竇解一回想起來,就驚艷不已。
這灌園小兒哪里來的這般運氣!
不過等到韓岡落馬,那兩名小娘子肯定逃不出自己的手中。竇七衙內想到這里,就嘿嘿的笑出連聲來。
“七衙內!”竇解的一個伴當這時在門外通報了一聲,疾步走進院中。
這伴當今天并沒有陪著竇解出城射獵,竇解一看到他,便向他炫耀起來,“李鐵臂,今天你沒去城外真是虧大了。我們今日可是滿載而歸,錢五還射到了一頭……”
“七衙內,你現在還說這些!”李鐵臂臉色惶急的走到竇解身邊,貼著他耳朵咕噥了一番。
竇解聽著聽著臉色就變了,驚聲就叫了起來。“什么!這事怎么給傳出來了!”
李鐵臂噓了一聲,緊張的回頭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他人聽著,他又貼在竇解的耳邊,“七衙內,還是快點把王啟年藏在家里的那些東西給拿回來處置掉,不然給跟竇副總管過不去的那些人先下手,可就麻煩了。”
“好你個王啟年,竟然還敢給我留下這一手,活該你被打死。”竇解陰著臉發了一陣狠,站起來,“我去找爺爺去……”
“萬萬不可!”李鐵臂連忙阻止,“讓副總管知道了此事,七衙內你今年還能出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