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韓岡卻對這些把他當成肥肉的惡狗毫無興致。王韶已經在江西幫他找了一門親事。前些日子已經聽王厚說過了,是王韶病故的前妻的內侄女,也就是王厚嫡親舅舅家的女兒,如果真的結了這門親,韓岡與王家就是姻親了。
不過王厚的表妹才十三歲,離世間女子出嫁的底限十四歲,還差一年。按王韶的說法,先把生辰八字換了,把聘禮送過去,到明年那邊就可以把人送到秦州來了。但由于緊接著郭逵要來秦州的消息太過讓人震驚,王韶、王厚現在都忙得沒地方站,早把此事放到了一邊去。連韓岡自己都因為讀書忘了,現在才想起來。
人生大事,既然想起來,就少不得要跟父母說一聲。韓岡等著正堂那邊再沒了聲音,便走過去。進了房,只看到韓阿李一人坐著,手上正對比著兩塊鞋樣,卻不見韓千六的蹤影。
“娘,爹爹他人呢”韓岡便問著。
“還能去哪”韓阿李抬頭白了兒子一眼,“又去普修寺了。天天往和尚廟里跑,回來都帶著一身的煙味。這兩天老是念著阿彌陀佛,煩都讓人煩死!”
韓阿李好一通抱怨,韓岡聽了,也不知話該怎么說。自家的老子種田是把好手,但除了農事以外,他卻沒有別的擅長。自從進了城之后,韓千六在家無事可做,又不像韓阿李那樣經常又三姑六婆上門跟她閑扯,他在秦州城里根本找不到個伴,也只能每天往普修寺去找住持和尚聊上幾句。
韓岡嘆了口氣,不管怎么說,燒香拜佛總比欺壓良善要好。
韓阿李放下了手中的鞋樣,沉著聲對他道:“照俺說,家里要是還有塊地就好了。讓你爹他去料理一下,也省得他天天閑得慌。就算現在做了封翁,不好下地。租佃出去,閑時讓他去繞幾圈也是好的。”
韓阿李這是想要家里買些田產,但韓岡覺得不能這么浪費自家老子的種田技術。在過去,靠著韓千六的指點,下龍灣村田里的出產硬是比周圍村子高了一兩成去。
他想了一想,覺得趁機將藏在心底的一些打算先說出來一點,“這樣吧,最近古渭寨就要開始屯田了,那里的荒地有幾千頃,上好的河灘地也為數不少。機宜現在要從秦鳳路上招募弓箭手來開墾。到時候孩兒在靠著寨邊上的地方,劃下幾頃田來,讓爹爹去照管也就是了。”
等屯墾開始后,韓岡就準備請王韶和高遵裕一起上書天子,在古渭寨邊劃出一部分宜墾荒地,作為獎勵,贈給主管屯田的官吏們。
一般情況下,這等提議是犯忌諱的。由官府組織征發民伕、士卒開辟出來的土地,比如淤田所得,比如河灘新田,又或是得到新辟溝渠澆灌的荒地,一部分要歸屬參與工程的民伕和士卒,剩下的則是收入官府。而官府通常會將這些田地發賣出去,換成現錢。從律條上說,嚴禁官員從中漁利。
但韓岡借口也想得好,連主管的官員都不敢在古渭置辦田產,百姓能相信古渭一帶的安全嗎這不是為了私利,是為了穩定民心。只要提前把事情公開了,得到天子的同意,就不用忌諱日后有人說他假公濟私。而且這么做,在實際上,也肯定是有效果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