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事本是應該王韶這個媒人來跟韓千六夫婦提才對,韓岡根本就不該插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中間根本沒新人的事。但王韶那邊忙得把事情耽擱了,韓岡為了耳根清靜,也不介意自己來說。
王韶的內侄女,又是德安大族家的閨秀,家世配上韓岡綽綽有余,還能與靠山王韶聯系得更加緊密起來,不論人品相貌,只看身份,的確是門好親——而人品相貌,韓岡也不擔心,王厚拍過胸脯,王韶也不會找個不像樣的過來,惹得自己的得力助手離心。
只是韓阿李聽了后,卻皺起眉頭,“怎么才十三歲就算明年嫁過來,要生小子,說不定也要等到兩三年后。”
韓岡到沒想到,自家老娘對兒媳婦的好壞判斷,全都放在能不能生孫子上了。雖然兩個哥哥都不在了,韓家在關西的這一支只剩他一個獨苗,但也不至于急成這樣吧韓岡覺得這樣的想法他能夠體諒,卻難以理解
韓岡其實真不急。如今的世情雖然都是早婚得多,正常就是十四五,過了十八就算遲了,但士子卻是特例。讀書人晚婚是很常見一件事,范仲淹成親時據說已經三十多歲了。王韶成婚也是在冠禮之后。王厚現在二十了,不見王韶逼著他成親。
而一般的寒門士子,在婚姻上高不成低不就,更是容易拖時間。娶名門閨秀他們不夠資格,讓他們放下身段,去找普通百姓,他們也不甘心,就這么一年年的蹉跎下去。如果他們不能考上進士,或是通過其他途徑得個官身,往往要拖到三四十歲,婚姻大事都決定不下來。韓岡都聽說過,五六十歲的光棍進士那一科都沒少出過。
韓岡覺得自己才十九歲,遲個一年也沒關系。可韓阿李卻心急抱孫子,傳香火,“三哥,婚事就任你拖去,娘也不再催你。但今天娘要做個主,你把素心和云娘都納了做小,到明年就得給韓家添個后。”
韓岡聽了當即叫起苦:“娘!哪有還沒娶妻,就先納妾的道理!”
“誰說沒有!在河西大街上開質庫的李大戶家的兩個兒子,前街劉藥鋪家的大哥,不都是十五六就納妾,過了兩年才成親的”韓阿李重重的一拍床沿,怒道:“這也不成,那也不成,素心和云娘哪里不好了,你還推三推四,拖來拖去,是不是想氣死娘不成!”
“娘,你先消消氣。”韓岡心中喊冤,他哪里拖了,只是前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現在雖然清閑了,又為了考個進士,把精力放在書堆里,好肉一時忘了吃。不過收房沒問題,納妾卻是有些不好辦,“他們能做,孩兒不能做。這樣不合禮法。”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說什么狗屁禮法,孝你講不講了!”韓阿李只當兒子還在拖延,指著韓岡的鼻子,“家里的兩個,哪個不是美人,哪個心思不是放在你身上。就你個瞎眼的,天天在書房里之乎者也的拽酸文,你的聰明都用到了哪兒處去了!讀書都讀傻了!”
她啪的一聲再一拍床,“這事娘做主了,你不好娶妾,那也就先停一停。但收房三哥你還有什么說的云娘年紀小,等明年滿十四了再說。素心那里,你就快一點,不要耽擱了!若是到了七夕,素心還梳著丫髻,娘可不管你是什么官人不官人,照樣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