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千六道:“報信的說找信哥兒不方便,只能來咱們家。”
“表哥現在在張老鈐轄帳下,天天在衙門里面。傳信的也許不知道。孩兒現在就讓小六去找表哥,這事肯定得先跟他說。”韓岡借著找李小六的名義,丟下一句,就往外走。
走在院中,韓岡心中還在想著這件事。自家舅舅是個都頭,雖然不是官,但從韓岡他外公時起,李家就在鳳翔軍中任職,人脈廣得很。而馮家,韓岡只聽說是個豪富,至于其他就什么也不清楚了。兩家斗起來,韓岡說不清誰高誰低,但從自己舅家請人來送信,而不能在鳳翔府自行解決,應該是落了下風。
說起來自己做官半年多了,自家老娘托人帶去鳳翔的信也有五六次,但始終沒個回話,現在有了消息,卻說是舅舅給馮家的兒子打傷了。如果舅舅是跟李信一個性子的話,不是大事不可能跟人起沖突。也許是四姨或是馮從義的嫡親表弟,在馮家受了什么委屈,所以舅舅出頭會打抱不平,接著就被人打了。
李信從韓岡這里得到消息,當天就跟告了假,連夜往鳳翔府趕去。李信現在雖無官身,但他是秦鳳鈐轄張守約身邊的得力之人,又是他韓岡的表哥——時至今日,韓岡這個名字至少是名震秦鳳,而鳳翔府就在秦鳳路左近,怎么想自己都該有點名氣,鳳翔府衙應當給點面子。
而且不管舅舅究竟是因為什么理由跟馮家起了沖突,既然馮家的幾個小子動了手,那就是違反了孝道,都是自家占理。
李信走后,雖然自家娘親還在耿耿于懷,但韓岡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后。一方面是沒興趣,另一方面,就在第二天,一件盼望已久的消息終于降臨。
“信都白寫了,白忙活了那么久!”王厚拿著剛剛到手的有著天子簽押、中書副署的詔令,聽他說的話的確是在抱怨著,但看他臉上的笑意,卻是口是心非。
王韶和高遵裕的心情也是明顯的好轉,雖然寫的一堆書信都要成了廢紙,但他們仍然心情愉快。
就在王厚手上的這份詔令,是給予古渭大捷的功臣們的最好的賞賜——朝中終于下令,設立秦鳳緣邊安撫司衙門,以古渭寨為治所,管理秦鳳路緣邊地區的一應事務。
王韶為管勾秦鳳路緣邊安撫司,兼營田市易;而高遵裕是同管勾安撫司,兼營田市易;至于韓岡,則是管勾緣邊安撫司機宜等事,王厚與韓岡差遣相同,不過跟高遵裕一樣,前面也加了個同——同管勾緣邊安撫司機宜等事——這代表了兩人之間的排名關系。
雖然這一個秦鳳路緣邊安撫司,僅僅是附屬于秦鳳路下的分支機構,可這個衙門卻是給了王韶半獨立的財權、軍權和人事權。而且治所放在古渭寨,明顯的就是給日后古渭建軍做鋪墊。
大宋四百軍州,兩千縣治,其中的編制、區劃經常變動,有的地方縣升軍、軍降縣,來來回回都七八次了,什么事都沒有,就是公文上改來改去,讓人覺得麻煩。
但古渭卻是個特例,位置也好,歷史也好,人情也好,都已經不同于漢晉隋唐。簡單的區劃改變,牽扯到的變數太多。剛剛修筑好寨子的時候,朝中曾經有過復古渭州的動議。但為了不讓附近的蕃部疑懼,朝廷最終還是決定只立寨堡,不設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