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兒子夸了,韓千六笑瞇了眼,謙虛著:“種田是看天吃飯,要老天爺答應才行。”
“你爹種田上是沒得挑的,在下龍灣的時候,哪家要下種開鐮,不先來問問你爹”韓阿李也夸著丈夫,說起農活,這沒幾人能比得上韓千六的。
韓千六好得不得了,笑過一陣。又問著韓岡:“三哥兒,我們搬去古渭寨后,這里怎么辦。要賣掉嗎”
韓岡搖頭:“怎么能賣這么好的宅子,秦州城里也沒幾處。現在賣掉,再買回來就難了。還留著好了,孩兒回秦州也有地方可以住。而且日后肯定也要搬回來的,不會一直住在古渭……孩兒會找個得力的。”
又說了兩句閑話,韓岡見父母有些精神不濟,便讓嚴素心和韓云娘服侍他們回房休息。堂屋中就剩下韓岡和馮從義這一對表兄弟。
見韓岡視線掃過來,馮從義忙上前一步,“三哥。”
“你坐。”韓岡示意表弟坐下,“自家兄弟不須這般多禮。”
馮從義依言坐下來,但動作還是很拘謹,一張交椅,只坐了前半邊,腰板著。就像蒙學里的小學生,一點也不敢稍動。
雖然他跟韓岡從血緣上算是很親近,但兩家多年沒有來往,論關系,還比不上鄰居。剛見面時還好些,只知道他這個三表哥是個官身,在秦鳳有點名聲。但看到他不動聲色,就把三個哥哥都弄進了大獄,馮從義心中就開始有些畏懼了。
而到了秦州之后的這些天來,耳邊傳的、眼里看的,更滿是韓岡的光輝事跡。從病愈后被迫當了衙前,到現在秦州城中能排進前二十的高官,用的時間竟然連一年都不到。期間他做下多少大事,讓天子兩次降詔褒獎。這些豐功偉績,讓馮從義在韓岡面前越來越放不開手腳。
對于馮從義的拘謹,韓岡已經見怪不怪,等熟悉起來就好。他問著表弟:“前些天跟你說的事,計劃得怎樣了。心里到底有沒有底”
聽韓岡問起自己的得意事,馮從義來了精神,很肯定的點著頭:“有!只是賺多賺少的問題。如果古渭榷場能趕在八月之前開張,今年年終前,就能把本錢翻上一番。”
韓岡不去細問馮從義想怎么做,瑣碎小事就交給他處理好了。他本人只要看著錢到手就行。“那明天我就安排你跟著王安撫一起去古渭。先把事情熟悉起來,那里的榷場也沒幾天就要開張了,肯定能趕在八月之前……為兄與青唐部的俞龍珂、瞎藥都有些交情,在蕃人中多少也有些名聲,如果你跟蕃人什么齟齬,直接報我的名字,至少在青渭一帶,基本上都會給為兄一點面子。”
“小弟明白。”馮從義點頭應下。
“不過,做買賣最重要的是要公道,‘信’字擺第一。寧可虧本,也不能壞了名聲。面子是別人給的,卻是自己丟的。現在為兄在古渭蕃部中的名聲已經勉強能算是金字招牌,不想砸掉它,我還想把買賣做得長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