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了韓岡聲音中的怒意,王舜臣悚然一驚,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干笑了兩聲,“俺這不是擔心三哥你跟王安撫鬧得不痛快嗎。”
“開拓河湟不僅是王安撫的事,也是我韓岡的事。自當與王安撫同心協力,又豈是他人能干擾得了……郭太尉很看重療養院和軍中醫療救護,希望我能把心神多放在上面一點,方才也是說得此事。”
韓岡微笑著,眉頭也舒展開來。他不會把王舜臣的一時失言放在心上,只是不想讓他以為自己跟著王韶是因為盲目的忠義之心,才故作發怒——日后的事誰也說不準。而最后他也沒有瞞著王舜臣,一個巴掌一顆甜棗,總不能一直嚴詞厲色,讓王舜臣跟自己離心。
郭逵重視軍中醫療救治,也給韓岡打了鼎力支持的保票。就在當天,韓岡便把準備好的申請和計劃一起遞了上去。
關于秦州療養院的地址,韓岡早已選定了,照例是軍營。而駐院醫師,還有有著護理經驗的護工,也都安排妥當。
韓岡圈定的軍營,原本駐扎了一個指揮的禁軍,秦州的禁軍一向高傲。但在郭逵的命令下,卻也老老實實的遷到了秦州城中的另外一處軍營,跟人擠著睡覺。
若是在往日,營中這么急著搬遷,更換戍守、駐扎之地,總得會鬧上一鬧——通常不是營里的士卒,而是周圍做著小買賣的生意人,他們的衣食父母都是營中的士兵——但今次不同,韓岡只是在門前站了站,安撫了幾句,不但攤販沒一個敢作聲,周圍開店的住家也都是老老實實。
韓岡本以為他們是預計到療養院辦起來后生意會更好,所以才不鬧騰。但后來聽仇一聞說,這是韓三官人名氣太大的緣故。
韓岡聽著心里不舒服,他在秦州只是把仇家斬草除根,欺壓良善的事卻從來沒做過。不過仇一聞向韓岡解釋,這是韓岡是藥王弟子的傳聞在作怪。
世人都是見廟就拜,不管信與不信,小心點總是沒錯的。若真是得罪了藥王弟子,日后生起病來可不得了——畢竟誰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賭韓岡的身份。
韓岡對此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他并不希望自己被藥王弟子的身份束縛住,也從來不承認,不然日后有得苦頭吃。不過越離奇越怪誕越有神秘色彩的謠言,往往更容易傳播,韓岡清楚這是堵不住的,所以他現在考慮著是不是用革命的謠言對抗反革命的謠言。
平整土地,修整房屋,清理院庭,再加上病房中的布置,這些事早就有了規劃,無論物資和人力,韓岡也都早早的定下了。等營中軍隊一遷走,立刻就開始動工。
由于這座療養院是位于秦州城中,韓岡希望能成為一個讓人傳誦的典范,故而比甘谷、古渭兩處的療養院下得功夫更多。雖然無法奢侈起來,卻是盡力做到了整潔干爽,美觀大方。
營中的道路都是用磚石鋪就,就算下雨也不會弄得泥濘不堪。下水溝渠也盡數改成了暗溝。夏日不易移栽樹木,但韓岡已經為行道木和園林留下了空間,等到明年開春便可以把樹木移植過來。療養院中特有的長條交椅安置在道路邊,在營區一角還能看到一座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