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兩人的承諾,王韶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城中軍力有一半去了渭源護翼筑城,幸虧有他們在,不然只要百名蕃騎,就能把筑城的民伕都給殺散掉。不過古渭已經少了一半兵,剩下的就不能再調動了。二哥,你去通知張香兒來見我,明日要讓納芝臨占部隨軍一起出發。”
王厚領了命,便急匆匆地出去找張香兒了——在渭源傳來緊急信報的時候,要將這條老狐貍從他老巢里挖出來,不讓他裝病躲避,也只有王厚等寥寥數人能做到。
從剛進門聽到蕃人突襲渭源的消息,到現在王韶命苗授迎戰,并決定親自坐鎮渭源,一連串事情的發生,讓智緣都反應不過來。看到了方才的一幕精彩的演出,智緣根本就想不到,這一切的安排其實都是早就確定下來的,不過是為了隱瞞這邊主動挑起戰火的真相,而刻意在他面前表演了出來,希望他能將之傳回秦州。
出戰在即,王韶和高遵裕都無暇與智緣閑談,道了聲不是,便讓韓岡送他回住處安歇。韓岡轉過頭來,將智緣送出廳外,嘆道:“可惜了大師一片苦心。本想著送大師去勸服別羌,誰想到他會一條路走到黑。其人自尋死路,也救不得他了,還請大師在古渭稍留幾日,等渭源捷報傳回,再前去撫慰亡靈。”
智緣沒有應聲。王韶的處斷有個地方讓他想不通,他問著韓岡:“為何不命青唐部出戰論起軍力,青唐部當是在納芝臨占部……”話剛說到一半,便警覺道,“貧僧多言了,還請機宜恕罪。”
“無妨!這些事就算大師不問,我也是要說的。大師日后要行走在河湟邊地,對蕃部的了解是少不了的功課。”韓岡向智緣解釋道,“前次兩戰大捷,都是安撫驅動蕃人打下來的。俞龍珂和瞎藥至今仍未完全順服于朝廷,也是因為他們自負手上的軍力,而不肯屈就。如今有了機會,也得讓俞龍珂和瞎藥看看官軍的實力,省得他們以為自己不可替代。”
聽了韓岡的話,智緣欲言又止,因為韓岡回答的并不是他的問題。韓岡會意笑道,“納芝臨占雖然名義上是蕃部,但都是當年的陷蕃漢人的后裔,族酋皆為張姓。素來親附朝廷,在這里,要比青唐部這等真蕃親近得多。可以當漢人看待的。”
“原來如此。貧僧受教了。”智緣豎掌行禮,“若今次能徹底擊敗別羌,日后當可趁勢奪下狄道,平定武勝軍。”
韓岡現在所處古渭,與木征的河州之間,隔著一片方圓兩百里的土地。原本是董裕的領地,今名武勝軍,屬于后日的臨洮縣,是黃河支流的洮水【今洮河】流經的地方。在唐時此地屬于蘭州,而在五代,則是被命名為武勝軍。
如果說收服如今的吐蕃贊普董氈,是王韶拓邊河湟的最終標志,那么擊敗木征,攻克河州便是實現目標的必要條件。而擋在河州之前的武勝軍,就是要最先占領的地盤。
韓岡指著西面的山巒,“真要計較起來,渭源也算是武勝軍地界了。翻過渭水源頭的鳥鼠山,對面就是洮水。武勝軍的中心狄道就在洮水邊,渭源離僅僅隔了一百多里。”
“若貧僧記得沒錯的話,狄道就是臨洮。‘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如今臨洮淪于胡虜數百年,不知何時能重現舊日大唐的盛況。當年玄奘大師取經而回,其經文經過多年,已經零落不堪。若是能交通西域,從天竺重新把經書迎取,可是能流傳千古的大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