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前兩天也該出院了,卻不合跟院中的吐蕃人斗了起來。事情的起因已經沒人能記得了,但魯平從內傷轉外傷卻是實打實的,在如同漩渦般,將一點小口角變成了一場席卷全院的群架中,他被一棒子敲破了腦袋,剛出了內科,就又送進了外科。
因為頭上受傷的緣故,魯平的頭發都剃得干干凈凈,長條的細麻布帶蓋著合傷的膏藥,在他的頭上纏了一圈又一圈。摸著被光溜溜的腦袋,青茬茬的頭皮發出沙沙的聲響。魯平近七尺的身高,外表又是惡形惡狀,左眼眼角還有一條刀疤拖下來,猙獰駭人,乍看上去就是一個不知吃齋念佛、只愛殺人放火的假和尚。
換了球衣球鞋,魯平跟今天的隊友們站在了一起,高高低低總共十人,半是蕃人,半是漢人。只是穿著同樣的紅色衣袍,便模糊了不同民族之間差別。
標準的一支蹴鞠隊是十六人的編制,一名喚作‘球頭’的隊長領隊,下設蹺球、正挾、頭挾、竿網等位置。不過這樣的編制是針對單球門的比賽,而今次組織的比賽,是唐時比較盛行的雙球門——這里球門喚作鞠室——也因此,編制也好、規則也好,都與魯平所習慣的完全不同。
各家球隊都是依照不同花樣的衣服區分隊別,往往在衣服上還要繡花刺字,打扮得花團錦簇。只是今天出戰的兩隊因為都是趕鴨子上架,來不及準備合適的隊服。僅僅是分作紅褐兩色,內科隊穿褐衣,魯平所在的外科則是紅衣。穿黑衣的也有,卻只有一個人,嘴里叼著根竹管,仔細看過去,卻是根木笛。
魯平探腳踩了踩球場的地面,腳上的靴子是他參加比賽時的專用球鞋。古渭療養院本就是軍營改造,外面附送一塊小校場,平整一下就是一塊上好的球場。他昨天從朱中那里聽過了關于規則的介紹,今天看了球場,的確與他過去的球場完全不一樣。用石灰線描出來的場地,長三十余丈,寬十五六丈,兩邊各設一木框的球門。
‘只要往門框里踢是吧……’魯平望著不遠處的球門,心里滿是自信。以他的腳法,比起把球踢進只有兩尺見方的風流眼,六尺多高,近兩丈寬的球門實在太大了。
離球賽開場還有一段時間,但球場周圍的空地上已經陸陸續續的進駐了不少觀眾。比賽的消息早已傳了出去,從一大清早,就來有人在院門前守著。等到開放門禁時間到了,大門敞開,今次來觀眾的觀眾便絡繹不絕的涌了進來,竟有上千人之多。雖然無法與東京春時金明池爭標,動輒十幾萬人來觀戰,但在古渭已經是難得一見的盛大場面。
魯平為人四海,人面廣,人頭熟,其中有許多都跟他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交情。場邊一個大嗓門在喊著魯平的名字:“魯七!上去了別再拉稀,俺可是押了你的注!”
魯平抬頭罵過去,“拉你個鳥,爺爺就是只剩一條腿,三十貫的花紅也落不到他人頭上!”
“七哥,俺也壓了你的注。贏了請你喝酒!”
“差的酒灑家可不要,至少得上錦堂春。”
“魯七哥,才兩天不見,怎么出家做和尚了。”
“等給你念經送終過后,爺爺會還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