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究竟是誰啊……”
“傻了吧,這都不知道。天子昨夜要見,被馮大參堵回去的那位。”
“天子要見!難怪章檢正這么看重他。”
“到底他立了什么功勞,讓天子都要趕著在夜里傳諭”
“不知道前些日子上京來的那群蕃人嗎都是他幫著王韶給捉來的。”
周圍一片竊竊私語,章惇視線橫掃了過去,臉色微沉。顯然對這些緊咬耳朵根子卻不去做事的胥吏們有些惱火。這群胥吏都是在中書門下混跡多年,論起察言觀色的本事,比起一般的官員都要精深許多。被章惇一瞪,情知不妙,便立刻卷堂大散,轉眼周圍就不見人跡。
“檢正果然御下有方。”韓岡不禁贊了一句。
“還是多虧了玉昆你,加俸一議,讓這等小人都轉而擁護新法,使喚起來也順手了許多。否則就算上面推行,底下人給你做手腳,照樣什么事都做不成!”
“并非在下之功。動嘴容易,動手才叫難。在下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真正讓新法得以推行,讓衙中胥吏俯首帖耳,當是靠著王相公和檢正的一番心血。”
章惇笑了一笑,不再多言,與韓岡拱手告別。韓岡在章惇招來的一名胥吏的引領下,沿著剛才進來的路,向外走去。
走上繁忙的廊道,韓岡回想著方才的一席話,其中章惇示好之意溢于言表。在韓岡看來,光是一個父親的救命之恩,不足以讓他如此殷勤——劉仲武也是救了章俞的一人,而且是主力,但現在他卻還在偏僻深山中的者達堡內數星星呢!今次也不見章惇提起他。
即是如此,那就是章惇有用的到自己的地方了。作為一枚棋子,有被人爭搶利用的資格,也算是值得欣慰。越是重要的棋子,其位置就越是牢固。王韶、韓絳、王安石,還有現在的章惇,都看重自己的才能,韓岡至少不用擔心他會被人當作棄子。
不過韓岡還是喜歡做棋手。在古渭,韓岡雖然地位不比王韶、高遵裕,也算是棋手中的一員,不過到了京城,就只是一枚棋子。一邊做棋子,一邊則也是棋手,兩邊的身份并不矛盾。前次韓岡來京城,就出手幫著王安石下了幾步,今次局面雖已與前次有別,但他也照樣能做出一番事來。
韓岡微笑著,和煦如春的笑容中,看不到半點他心中的陰寒。韓絳既然一個勁要他過去,那就去延州親眼見證一下,見證自己的預言究竟是如何得到實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