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墻圍城當真是失策啊……”韓岡嘆了一口氣。
趙瞻這一鬧,今年白渠糧區怕是要鬧饑荒。而且一年災往往是要三年去補,陜西的常平倉儲備兩三年內眼見著都要吃緊。雖然陜西諸路戰略重心西移如今已經可以確定,但沒有了關中的支持,等于又是一條繩子拴到河湟開邊的脖子上。也不知古渭那里屯田和市易的事辦得怎么樣了。
種建中道:“方才我是聽人說了。趙大觀【趙瞻字】這是兩害相權取其輕。把咸陽城圍起來,耗用民力是不小,還有可能有災荒,但若是讓叛軍逃出去,散諸四野,兵災如焚,當會比現在鬧得更大。”
“那也要吳逵能沖得出去才行。前日咸陽城下的一場火,如果不是趙郎中亂來,哪會被燒去那么多精銳!早被死死的圍在城里了。”種樸分外看不起趙瞻這等亂指揮的文官,“燕達也算是有點本事的,全讓他來指揮,咸陽早被打下來了。今天王文諒可都上城了,除了趙郎中,誰沒有看到!”
王文諒領著一群蕃兵都能一舉上城,其實這就是一個信號,吳逵手上可用的兵力實在太少了。真的要攻打咸陽城的話,以現在圍城的兵力來算,已經是綽綽有余了。只是韓絳這位宰相不開口,其他人也壓不倒趙瞻,只能任他瞎指揮。
韓岡不知道韓絳還會忍耐趙瞻多久,可別看趙瞻雖然現在插手了許多事,但韓絳真要計較起來,他只有靠邊站的份。王文諒戰死了,兵敗的瓜葛韓絳能洗脫不少,現在就看他何時能振作起來。
咸陽不是貝州,陜西也不是河北,亂的時間不能長。要是真的拖上個幾個月,等黨項人舔好傷口,就要殺來大宋這邊來給自己補血了。更別提契丹人,他們趁火打劫是有一手的。再繼續拖延下去,會不會變成招安叛軍的局面誰也說不準。
喝了半夜的酒,三人也就散了。第二天起來,韓岡先去宣撫司點卯。拜見了韓絳、見過了趙瞻,接下來他便跟著種諤率領的鄜延路大軍,一起向咸陽進發。
平叛主力現在皆在咸陽城外,韓岡照常理也是得在咸陽城外大營建立他的隨軍療養院。
圍繞著咸陽城的一圈圍墻,已經壘到了近兩丈高,厚度與城墻沒有區別,與本來的咸陽城墻的距離大約有百步左右。看這架勢,大概是要給咸陽弄出個內外城來。就是一丈多深、兩丈多寬的壕溝挖在圍墻內側的這一點,讓人覺得頭疼。
種諤帶兵過來,與正在領兵圍城的招討使燕達會面。因為郭逵的緣故,兩人素來不和,見了面也只是稍作寒暄。不過燕達有個好處,他雖身為招討使,統管平叛軍務,但并沒有自高自大的,把與他同為一路副總管的種諤,當作下屬來看待。否則,以種諤的脾氣,多半大帳中就有好戲看了。但兩人之間,還是仿佛有電光雷鳴,隱隱交鋒之勢。
韓岡自有正事要做,沒有在大帳看熱鬧的意思。向種諤、燕達兩人請示過,便徑自去了隨軍的療養院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