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岡現在是炙手可熱的紅人,若不是掛上了閉門謝客的牌子,家里的門檻,三五天內就會被訪客踏平。
現在的韓岡,因為鎖廳的緣故,身上的差遣都卸掉了。他參加舉試的結果不論是中與不中,韓岡現在丟下的職位,都不會給他留著。本來就是僧多粥少的局面,不可能為了韓岡一人,而將鞏州通判、經略司機宜這樣的重要職位,空留上近一年的時間。
不過韓岡的本官,已經是從七品的國子監博士。如果他不是沒有一個進士出身,本官應該是太常寺博士——在進士遠多于非進士的朝官行列中,國子監博士的數目,遠比太常博士要少得多。可不論是不是進士,韓岡現在的品級,已經比當年韓岡剛剛投入王韶門下的時候,還要高出數級。
跟韓岡一樣,韓岡的父親韓千六,官名韓謙益的熙河屯田管勾,現在也已經是熙河路中排得上號的官員。有著身后渾家的指點,韓千六在鞏州民間的聲望并不低,在官場上,有著韓岡這個兒子,也沒人敢給他臉色看。而他所主導的棉田推廣種植計劃,更是被來自秦州的一眾豪族日夜記掛在心里。
熙河一路的各家蕃部,韓岡靠著療養院救治了不少蕃部中的重要人物,多多少少都有些香火之情。一同征戰的廣銳軍,自劉源以下,都是韓岡的親近從屬。他的一句話,比起熙河經略、鞏州知州,都管用得多。
而韓岡表弟馮從義執掌的順豐行,由韓岡決定的細水長流的策略,商行出讓了一部分利益給來往的蕃部,使得順豐行成了熙河蕃部對外交易的代理人的首選。不再僅僅是熙河一路最大的商行之一,而是已經成長為在秦鳳地區有著很大影響力的商行。
現在論起勢力,韓家已經在鞏州穩穩扎下根來。如果再有一代人的時間,使得韓家人丁再充足一點,就是一個穩當當的地方豪族。日后憑著與蕃部的關系,以及在地方上的勢力,不需要什么辛苦,輕而易舉就能讓子弟進入官場之中,控制這一州之地。
不過現在,韓岡還得為著一個進士而刻苦用心。只是他今天預定的學習計劃,卻還是被一個不能拒之門外的客人所打擾。
“天子在紫宸殿接受百官朝賀。”王厚在韓岡面前,重復著前兩日剛剛說過的故事,“王相公佩御賜玉帶而上,親為天子捧觴。”
為了慶祝河湟功成,京中的朝賀大典,韓岡早就聽說了。實質上不過是奉承天子的把戲而已,跟自己無關,跟王韶也無關。雖然站在紫宸殿上,從頭看到尾的王厚說的口沫橫飛:“只是家嚴和玉昆你都沒有能參加,實在是可惜了。”
但韓岡還是沒什么興趣,岔開了話題:“大典不過是個儀式而已,學士入朝之后,必然能得大用。”
攬稀世之功,王韶入朝已成定局。六月時他館職尚為端明殿學士,七月朝賀大典之后,就換成了更高一級的資政殿學士,而十天前,他又更進一步,晉為了觀文殿學士。
通常來說,觀文殿學士只會授予離任的執政,是諸殿學士中的最高一級,而宰相去職后,就是會改授觀文殿大學士。現在王韶得受觀文殿學士,是大宋立國以來的第一遭,也代表了王韶進京后,便會成為宰執中的一員。樞密院中,繼新近入朝的涇原經略蔡挺之后,又將迎來另一位樞密副使。
——“定然不會遜于蔡子政!”
王厚哈哈笑著,故作謙虛:“還不知道呢!”
從尚未入流的選人到一國執政,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時間。而從擔任緣邊安撫使時的著作佐郎,到現在的諫議大夫,更是只有兩年。王韶的這個晉升速度,甚至不比當年宣撫陜西的韓琦稍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