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是舍妹。”王雱只用了簡短的四個字,向韓岡引薦他們身后之女,不知算不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掩耳盜鈴。
王安石的二女兒向著韓岡福了一福,道了聲:“公子萬福。”聲音清雅悅耳。
韓岡則回了一揖,并不多問。
既然王家兄弟都不想多說什么,韓岡不會跟他們過不去。跟著一起裝裝樣子也無傷大雅,且更能讓他們安心。就將三人請了坐下。
他邀人的動作自然無比,王雱讓人來定的位置,現在倒成了韓岡作為主人來宴客。
韓岡、王雱和王旁三人圍桌而坐,而王家女兒則是坐到了略遠一點的墻壁下的座位上。
王家兄弟對此視而不見,而韓岡更是識趣的保持沉默——終有圖窮匕見的時候,他倒要看看究竟要玩什么花樣。
廂房中一時靜了下來,隔壁的喧嘩聲便重又吵鬧了起來,對朝堂大事指指點點,朝中最近的人事變動,還有新法的推行情況。言辭之中,也少不了士子們特有的狂妄,指點江山起來,比起宰相的氣魄還要大上三分,只有那名余中,還算是穩重。
“這群狂生……”王雱搖了搖頭,看他的樣子,很是受不了隔壁士子們的胡言亂語,“方才的一番毀謗之詞,玉昆可都聽到了”
韓岡心平氣和的為之一笑:“新進遽得高位,哪有不受嫉恨的此是尋常之事,韓岡早就學會對此不放在心上。左右也只是圖個嘴上痛快而已,讓他們說說也無妨。”
“玉昆你太放縱他們了。”王旁不知生者哪門子的氣:“這等愛嚼舌根的小人,就該從重處置。圣人誅少正卯,可沒有說放上一放的。”
說起少正卯,韓岡倒是要為孔子辯護一番:“先圣誅少正卯,不見于經典之中,乃是荀卿臆造之語,污謗圣人千年。豈可信以為真”
關于孔子有沒有以五惡之罪誅殺少正卯,世說紛紜。比較早的《左傳》、《國語》中都沒有記載,最早出現的時候,是荀子說出來的,之后便流傳開來。連《史記孔子世家》中都錄入了進去,一直被人信之不疑。
只是如今宋人疑古,對此事便多有評述和翻案,韓岡此言算不上特別。但王雱聽了搖頭:“不論是否確有其事,征誅的手段,該用的時候還是該用的。”
王安石的學術推崇孟子,并不贊同荀卿的觀點。不過王安石當年的上神宗皇帝萬言書,卻有這么一段‘故古之人欲有所為,未嘗不先之以征誅而后得其意’。
以王安石早年的這一份奏疏中所表明的他的觀點,凡事要想成功,就必須先將反對者給清除。這一個觀點,卻是從荀子之學而來。
王安石世間流傳的著作,韓岡基本上都看過。這一份著名于世的萬言書,韓岡當然不會沒有熟讀。
“只是政事歸政事,尋常聊天都要管著,日后可就是道路以目的結局了。”韓岡放得開,那群貢生罵到自己頭上,最有力的回擊就是考上進士,日后晉升宰執,壓在他們的頭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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